弄潮姬 第13頁

「管家,現在進行得如何了?」跨著大步來到管家身畔,旅祺將手里那封用羊皮封著,外面再裹以油蠟防水的信遞給了他。「果然不出我所料,凌雲號上已被外人侵入,連海棠亦成了對方的階下囚。」

聞言大驚失色,管家將信放到跟前一段距離之外,這才吃力地匆匆看完那些用奇怪符號所拼成的訊息。

「……外攻內應,海棠小姐亦為敵方所擄,凌雲號正朝西北而行,可能轉進內地……這……少爺,對方是什麼來路?」

「還在查證之中,現在我最擔心的倒非凌雲號,而是海棠,她只是個女孩兒家,萬一要是出了啥差錯,我……真不知該如何向娘交代了。」

「少爺,海棠小姐大命大福,萬萬不可能出啥差池的。現下我們得先將手邊的事處理好,才有余裕去救援小姐啊!」伸手拉住旅祺的手腕,在取得了旅祺所有的注意力之後,管家情頗為嚴肅地說道。

「這我明白,只是……她是我最鐘愛的妹子,眼前那班佔奪凌雲號的賊子,將船上大半水手殺傷流放小船,令他們在海上漂流,若不是恰好有其他船只經過,他們性命堪慮。既然對這些技術精湛的水手如此毒辣,而海棠只是一介女流,我……我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伸手遮住眼,想起那些橫行無法的暴徒的所作所為,旅祺急得眼淚都要溢出眼眶地紅了眼。

「少爺,你盡避放寬心,只要將通道口的艙門封妥,我們隨時可駕越雲號出航,依這幾日的風向潮汐而言,要追上凌雲號,大約不出三、五天的時間。目前老奴最擔心的,還是船底下的那個大麻煩!」輕聲地說著,管家伸手朝甲板下指了指,眼神中充滿憂慮。

避家的話令旅祺迅速的恢復原有的冷靜干練,一彈手指,他朝姬沄目前所處的方向望了望。「嗯,姬沄姑娘有沒有起疑?」

「這倒是沒有。但是老奴卻自她口中套出些頗有意思的事哩!」

「哦?」

「少爺,本來老奴以為這姬沄姑娘只是玥妍公主身邊的一名婢女,但沒想到她可也是大有來頭。她本是前隋大學士之女,隋滅之後才被大唐收為官伎,因而成為玥妍公主侍婢,說起來她好歹也是出身良好的金枝玉葉哪!這樣一位美嬋娟,若被二少爺禁錮在那終年不見陽光的艙底,那不就白白辜負了她的如花美貌和知書達禮嘛?」

避家的話,在旅祺腦海中立即浮現出相同的影像,想起蠻橫的彤彧,將擁有這個他自拉開花轎簾門見過後,便再也無法將之驅離心田的女子,旅祺立即滿肚子氣。

彤彧要錢,好,我給他;他要任何金銀財寶,我也從無二話。百畝良田,更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干脆地割舍予他。但是,姬沄……這要我怎麼放得了手呢?

信步來到艙門口,旅祺不發一言地盯著家丁和水手們,將一桶桶滾熱的黑漆倒人打開的艙門內。不一會兒,那黑漆已越升越高,但他們並沒有停歇,還是一桶桶地傾倒著黑漆。

自從與彤彧絕裂之後,旅祺想出了個斧底抽薪之計,既然不想讓彤彧再肆無忌憚的闖進他的生活中,更不願再使他有任何機會去驚擾姬沄.最好的方法,就是封了這條存在已經有三十年光景,卻顯為人知的密道了。

雖然對彤彧心存不滿,但旅祺卻從無置他于死地的念頭。再怎麼說,總是同胞兄弟,他並不想趕盡殺絕啊!

所以一大早,他就編派個理由,借口某處漁獲大減,請彤彧去調查為由,遠遠地將他支了開去。

望著節節高升的黑漆,旅祺的心情卻是怎麼也輕松不起來。彤彧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的,他心里對這一點是再明白不過了,但而想到了姬沄,還有海棠,他忍不住咬緊牙根。

「快些將通道封妥,我們趁霧夜出航。」簡單地下著指令,在背後傳來興奮的歡呼聲中,邁著大步離去。

此時,縈繞在旅祺腦海中的,卻完全是他房中的那位嬌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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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堅定有力的敲門聲,然後門咿呀地被由外向內推開,端坐在桌畔的姬沄抬起頭,訝異望著滿臉疲憊之色的旅祺。

「康公子,有什麼事嗎?」放下手邊的針黹,姬沄起身倒了杯水給他。自己仍坐回原位,拿起針線,繼續地繡著那件銹滿黼黻的長袍。

「你為什麼要縫這件衣裳?」伸出舌頭舌忝舌忝唇,渾身都是黑裳裝扮的「旅祺」,突然湊近姬沄,揚起了左眉,斜斜地睨視著她。

「我在艙房里悶得慌,正想找本書讀時,見到這袍子勾破了銅錢般大小的洞。想想在這船上似乎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公子縫衣,所以姬沄僭越了,還請公子恕罪。」嫣然一笑地任那根銀針忽上忽下,如花間蝴蝶般的穿梭,姬法淒笑吟吟地對他說著話。「對了,公子,方才我看見許多家丁及水手將一桶桶黑漆挑進我的艙房。請問公子,那些黑漆有何作用?」

聞言色一栗,「旅祺」立即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剩下姬沄莫名其妙地怔在那里。奇怪,我又沒有說錯話,他的反應為何是如此的大吃一驚呢?

聳聳肩低下頭,姬法仍是繼續地縫修著看樣子是被尖銳的物件勾破的外袍。此時,門上又傳來敲門聲,訝異地走上前去打開門,跟前的旅祺,是一身的紫袍,正面露笑容地盯著她呢!

「姬沄姑娘,你遠來是客,這些事你不必為我費心……」一眼瞧見桌上的針黹和那件袍子,旅祺即刻跨幾個大步,將衣裳挑了起來,便要出去。

「康公子,這沒關系的。只因為我著實悶得慌,所以……」手忙腳亂地自他手里取回袍子,姬沄對他的神色感到不解。奇了,他剛才不是已經听到解釋了,為什麼他的表情,卻如同是初次听到般的訝然?

「這倒是了,這些天來我都忙于出航的準備,冷落了姑娘,尚請姑娘見諒。」迎向姬沄詫異的目光,旅祺忍不住伸手拉拉身上的紫袍。「姑娘,我身上有何不妥之處嗎?」

「沒……沒有。康公子,我只是沒想到公子在船上倒是和我們宮中儀節相似哩!適才見公子身著黑裳,想不到在短時間內,公子又換回紫袍,但不知公子是因有祭祀之禮,還是依何禮儀而行?」

「黑裳?你是說你見到身著黑裳的我?何時何地?」

「就在方才,不到一刻鐘前。公子,難道你忘了剛才你亦曾到此與我交談,後來又匆匆離去之事?」

「方才?我到此處?」豆粒大的汗珠自旅祺額際浮現,而後突然滑落他略顯蒼白的臉頰,形成十分詭異的畫面。他先閉上眼,沉重地做幾個深呼吸後,這才睜開眼,定定地望向滿臉莫名其妙的姬沄.「姑娘,可否請你詳細說明適才他……我與你的對話?」伸手抹去滿頭滿臉的汗珠,旅祺低聲地說道。

對他的話感到好笑,姬法將針黹收回小小的檀香盒內。難道才這麼短短的時間內,他就已經忘記剛才跟自己所說的話了?但抬起頭看到他那認真的神態,姬法只得收斂起自己差點月兌口而出的調侃之詞,小心翼翼望著他。

「呃,也沒什麼啦,只是你問我為何要縫補此件袍子,我回答你因為悶得慌……」

「然後呢?」

「之後你就匆匆忙忙地離去了。對了,公子,你尚未告訴我,那些黑漆是做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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