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呀,人別鑽進錢眼里,爹是怕錢賺多了把你養嬌了,以後變得五谷不分,爹這是用心良苦,盼著你能有出息……」女兒越大長得是越像她娘了,唯獨那性子……嘖,被某人帶偏了。
司徒青青理都不理話癆子老爹,天人落塵也成凡人了。「豆苗,小風還好吧,今天吃了幾碗粥?」
「風少爺吃了兩碗蓮子粥,還下床走了兩步,氣色比前兩天好多了。」看來小姐的藥起了效用,真能根治。
「那就讓他繼續用藥,等藥快用完了再跟我說一聲。」她得再到山上一趟采些新鮮的藥草回來晾曬。
「是的,小姐。」豆苗歡歡喜喜地應道,接著一扭腰動作俐落的繼續曬著菜干。
司徒青青的娘自幼便有心疾的毛病,大夫說過她不宜成親,更遑論生子,一有大悲大喜即有喪命,因此她外祖對這閨女寵如掌中寶,也打定主意要養她一輩子,不讓她嫁人。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在言素心十八歲那年,她遇到此生的劫——司徒空空,兩人不顧長輩的阻止私奔了,把兩家人氣得不認骨肉至親,揚言要斷絕親子關系,從此不是一家人。
由于言素心的身子不適宜懷孕,因此司徒空空托好友配制了一帖藥,讓她服用後不會受孕。
可是敢和男子私相授受的言素心豈是一般女子,心性堅定的她一心要為丈夫生個孩子,即使會要了她的命也心甘情願,于是她找上丈夫的友人換藥,順利的懷上孩子。
言素心的胎象很不好,肚子越大人反而越瘦,幾乎是拿命在賭,孩子快出生前,她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硬撐著。
孩子一出生她便昏迷了整整兩年,在這兩年內她一直住在無憂谷,由逆天神醫華無雙用逆天醫術為她吊著命。
不過也是她心性堅韌,在別人以為她鐵定熬不過之際,在一個百花盛開的季節,她又睜開了眼,只是她的身子已經完全敗壞了,只能靠著各種靈藥支撐,她每天喝的藥比吃的飯還多。
眼見母親日漸消瘦,也越來越少露出笑容,司徒青青興起學醫的念頭,三、四歲大的她一得空便往華無雙的醫廬鑽,要他教她醫術。
可是華無雙生性孤僻,生平的朋友不超過五人,司徒空空是其中之一,但即便是好友的女兒,他還是說不教
就不教,拎貓拎狗似的往她後領一提,直接將人給丟了出去。
小青青很有毅力,他丟一回她就再來一回,兩人好似在比誰有耐性一般,如此你丟我來的持續了好一陣子。
後來華無雙實在被小丫頭煩得受不了,便隨手丟了本醫書給她,讓她去背熟,有不懂的地方再問他。
天資聰穎的司徒青青很有學醫的天分,不過幾年功夫就把醫書背得滾瓜爛熟,再加上無憂谷是座藥谷,她等于有一個絕佳的學習環境,識得了許多藥草,也通曉其藥性。
就在她準備實用之際,她娘卻支持不住了,娘親去世時,她才八歲。
原本她和爹在無憂谷住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她爹神色不太對勁的告訴她,說他們該走了。
從那一天起,父女倆的日子便不再安定,他們像被什麼追趕似的,每隔幾個月便換一個地方住,少則月余,多則半年,當她好不容易習慣了一個地方,又得離開了。
我們這一次能停留七到八個月,最多一年,你準備準備吧,對了,春風鎮外的彌陀山有不少好藥草……
這一回司徒青青一听父親說可以在這里住上一年,著實難掩欣喜,又是整地,又是買種子把屋子里外打理得像個家,她還抱了小雞來養,看著小雞長大,雞生蛋,學著農家拾蛋樂。
「青青,你要去哪里?」
听到有些氣弱的呼喊,司徒青青回頭一笑。「我要去山上采藥草,上次我采到一枝五十年的人參,這次再往深山里去,說不定能挖到一、兩枝百年人參給你補補身子。」
小風是司徒父女在離開無憂谷一年後,在某個不知名的山坳中撿到的,當時他大概是被人丟下山,因為身子輕,被山風吹掛在樹上,搖搖欲墜,險象環生。
當他們救下他時才發現他的四肢全讓人給打斷了,不但有內傷,還中了七、八種奇毒,他能活下來簡直是命大。
司徒青青需要個「活體」來練手,又剛好他半生不死,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當年六歲的小風跟個死人沒兩樣,司徒青青先治好了他的四肢,讓他能練習走路和拿物,而後是解毒,有時是一樣一樣的解,有時兩、三樣一起解,依其毒性去化解。
花了四年的功夫,小風體內只剩下一項最難解的絕心毒,毒被她壓制在左小臂上,因此他的左手虛軟無力。
這個毒不難解,難在解藥難配,缺一物冰心蟾蜍,此物只躲在千年凝結的冰洞里,銀裝素裹的大寒天才偶爾出洞,它以冰為食,其寒無比,若徒手去捉會被凍傷。
豆苗是後來請來照顧小風的,順便煮飯、洗衣、打理家務,因為他們父女常要出門賺銀子,怕無暇顧及。
「我也要去!」小風要求道。
「不行,你的身子骨還很虛弱,不能走遠路,你乖乖的待在竹屋不許亂跑。」身子稍微好一點就想胡來,太教人放不下心。
「我可以的,是你說我也要適時動一動,多走幾步路才能活絡筋骨,我照你的話做了。」身形瘦小如幼童的小風看起來只有七、八歲,沒人相信他已經十歲了。
「是動一動手腳,不是讓你拚命,我要去的山里可不是走兩步路就到得了,對你來說太吃力了。」這些年他光是養病就耗去不少氣力,哪有體力上山。
為了幫小風解毒,司徒空空這幾年帶著女兒的落腳地大多有山,他們沿著大山、小山尋找藥草,常常上山的司徒青青練出好腳力,上山、下山來去一趟如風,成年男子都比不上,更何況是小風,他弱到只會拖累她,若是帶他上山,什麼藥草都別采了,在山腳下繞一圈就能打道回府。
「我若是走不動了可以讓豆苗背我,我要跟你一起去采藥草。」他有一股令人氣餒的執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豆苗要留在家里煮飯,不然我回來沒飯吃。」餓著肚子很難受,她才不做傻子。
「青青……」她怎麼可以丟下他!小風賭著氣,小臉繃得很緊。
「叫青青姊。」司徒青青沒好氣的屈起手指往他額頭一彈。
「不叫,你才大我三歲而已。」他嘟著嘴,用眼角一睨,眼神流露出一絲年紀比人小的惱意。
「大你一個時辰也是大,少耍小孩子脾氣了,听話,不要給我找麻煩,否則……」她揚起拳頭。
「女流氓。」小風氣惱的一瞪眼。
司徒青青仰頭一哼。「不乖就打斷你的腿,反正我能接好一次,就能接回第二次,你不要跟自己的腿過不去。」
「臭青青,我要跟你絕交!」她居然威脅他,哼!
他想起之前一身傷的情形,動彈不得,被裹得像木頭人一般,除了痛再也沒有其他感覺,他覺得自己可能死去,痛到連眼淚都不敢流。
死里逃生的人最怕再次經歷同樣的遭遇,雖然他嘴上沒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只要一听到墜崖、斷腿等字眼,面色就會泛白,全身發冷,不由自主的打顫。
他怕死,非常怕。
「好呀!絕交,看你多有骨氣!」說完,司徒青青背起空簍子,向大木遮日的山上快步疾行,一眨眼間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