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瑾,我要說句老實話,妳真的對未來很沒有安全感。為什麼?是因為妳的身世,還是妳受過什麼打擊?」杜平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問道。
黎瑾心頭為之一栗,但她很快的掩飾住自己的震驚。「沒有這回事,你猜錯了。」她強裝出正常的表情,輕快的否認著。
「是嗎?黎瑾,妳有沒有試著誠實的去面對自己內心的聲音?妳把自己封住了。因為害怕受到傷害,所以妳封閉自己;也因為妳封閉自己,使別人更不容易去親近、了解妳。惡性循環的結果,是妳對自己越來越封閉而不自知。」杜平將車子駛離高速公路,朝郊外的道路而行。
黎瑾思索著他的話,詫異的看著窗外越走越僻靜的風景,在這條道路上,連其它車輛都少得可憐。
「你要帶我到哪里去?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台北?」她開始提高警覺的注意著他的行動,緊張使得她的手心因冒汗而略顯潮濕,她用力的在牛仔褲上抹了抹。
「台北。」杜平熟練的駕馭他手中的方向盤。車子在他的操控下,如一頭優
雅的黑豹般不斯向前伸展著軀干。
黎瑾挑起了眉毛,這是通往台北市的路嗎?她雖然離開台北兩年了,但是台北市不可能突然的搬進深山之中吧?
看著她那充滿疑惑又有些害怕的神情,杜平忍不住的想逗弄她。這個有著朦朧大眼,名字美得像首詩的女子,為什麼會惹得他如此的心煩意亂?這是不可能的,絕不被允許發生在他的生活中。但理性的聲音顯然抵不過他內心的告白——誰說一見鐘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一見鐘情發生在他身上?杜平苦笑的想著,如果查理跟季韋他們知道了,不知會有什麼反應。天啊,他們絕不會放過這個糗他的機會!
車子繞過一個彎道,黎瑾忍不住睜大眼楮看著那棟,不,應該說是一個小院落的房子。那是棟日式建築,外觀貼滿了大塊的石板,使它立于松樹及竹林間,顯露出別致的風雅。門前是個相當大的庭院,有假山、水池,車子越靠近看得越清楚,甚至可以看到池上的拱橋。橋上站了個年齡似乎相當老邁的黑袍老人,正背著手站在那里沉思著。
在門口的樹叢後有個小房子。當杜平的車駛進車道後,立刻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他們朝車內看了一眼,一揮手,鐵門立刻緩緩且無聲無息的向兩旁滑開。
杜平揮揮手像是打了個招呼,車子馬上滑進車庫中。
「到了,下車吧!」杜平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微笑的告訴黎瑾。
黎瑾茫然的看著他。到了?到哪里了?
杜平伸手幫她解開安全帶,自己很快的跳下車去,繞到另一頭為她拉開車門。他拉她下車,並且性急的拉著她向外頭的池子走去。
「孫少爺回來啦?」有個年約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突然出現眼前,她興奮的用腰際的圍裙不斷的擦著手。
「嗯,蘭姨,這位是黎小姐;黎瑾,蘭姨是我的保母,也是我祖父的廚師。」杜平親切的拉著蘭姨的手,介紹黎瑾給她認識。
「蘭姨。」黎理心下明白了七、八分,這是他家,但是他為什麼帶她到他家來呢?
「孫少爺,黎小姐是不是哪個電影明星?你瞧瞧她長得多俊俏!還是你的女
朋友?」繭姨充滿興趣的問道。
杜平含笑的看著她。「蘭姨,我好象聞到妳鹵的蹄膀的香味了。」他夸張的做幾個深呼吸。
「喲,孫少爺,你打小鼻子就靈哪!昨天晚上定叔告訴我,打不定哪天孫少爺會回來。我今兒個一大早就在想,先炖個蹄膀凍起來,哪天孫少爺一回來,熱熱就有得吃了。沒料到孫少爺你今天就回來了。」前姨笑瞇了眼。
杜平親熱的攏攏黎瑾被風吹散了的頭發。「蘭姨,我帶黎瑾去見爺爺了。」
「是,是,快去!老太爺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非常高興。我進去看看我的蹄膀鹵得怎麼樣了。快去,快去!」蘭姨說著踩著小碎步,挪動她矮胖的身軀,俐落的走進屋子里去。
我敢發誓她眼中真的閃過了些什麼,好象是在對我打分數般的審視著我。黎瑾看著她的背影,如此的告訴自己。
「蘭姨在我出生前就在杜家了,我是她帶大的。」杜平拉著黎瑾朝水池那頭走去。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一輛輪椅停在橋的這頭,有個護士裝扮的女孩子正關切的看著橋上的老人。
「爺爺,我回來了。」杜平拉著黎瑾向橋上走去。
老人聞聲馬上轉過頭來,和杜平相當類似的容貌略顯清瘦,但臉色卻相當紅潤,他笑著拍拍杜平的肩膀。
「平兒,回來了。」他望向黎瑾。「妳一定就是那個黎瑾了。早上老林跟小許來過了,唔,妳倒是挺有道義的。這年頭,像妳這樣的女孩子倒也不多見了。」他目光炯炯的打量著黎瑾。
「老太爺,外頭風大,我們該進屋子里去了。」護士拿件外衣披在他身上,輕聲的說。
「黃小姐,今天我孫子回來了,妳就不要管那麼嚴了嘛!」老太爺說著,在杜平的協助下穿上外衣。
黃小姐無奈的搖搖頭。「老太爺,我怎麼敢管您呢?我們進屋子里去還是可以聊天的嘛!不過,您今天的精神很好,我們可以不坐輪椅,您自己走進去。除非您想坐……」她微微一笑的推正輪椅。
「不、不,我不生,我自己走。」老人轉向他的孫子。「這些護士老是說我們、我們的,事實上誰見到她們坐上去了?倒是一天到晚管東管西的,教人煩哪!」
「爺爺,她們也是為你好啊,你就勉為其難的配合她們一下嘛!你也知道她們的工作就是照顧你啊!」杜平伸手去攙扶祖父,另一只手則攬住黎瑾的腰。
老人重重的嘆口氣。「唉,這些日子來,身體越來越差,想想年歲也差不多了。現下唯一教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小兔患子的婚事。」
「爺爺,你的身體還很硬朗呢,婚姻是要靠緣分的,急不得!」杜平扶助老人走進大廳,輕輕的說道。
「還硬朗呢!你打算等我走不動、嚼不動才給我要孫媳婦啊?你這小兔患子,就是存心教我見不到曾孫子是耶?」老人像個小孩子似的撒嬌。
黎瑾打量屋內簡樸的擺設。老舊但整潔的老式家具、隨處可見的盆栽切花隨意的擺著,室內到處都充滿了綠意。
客廳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老人與一些現在政壇上仍赫赫有名的人合照的放大照片,在在說明了老人不凡的經歷。她感到有股莫名的感動涌上心頭,這個老人為這個國家貢獻出他的智能、勇氣及青春。
「蘭姨,今天平兒回來了,所以晚上就多加幾個菜,我們爺兒倆可以喝他幾杯。」老人扯著匆匆忙忙端茶過來的蘭姨,大聲的吩咐。
蘭姨面有難色的看著護士。「老太爺,加菜是沒問題……」
「怎麼?還有什麼問題嗎?」老人開始露出不悅的神情。
有個老人快步的向這邊走過來。「孫少爺回來啦。老太爺有啥事不高興的呢?」
杜平看看仍然不悅的瞪著蘭姨看的祖父。「定叔,這位是黎瑾,黎小姐。黎瑾,這位定叔是我家三十幾年的管家了,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事都歸他管。」
「定叔。」黎瑾禮貌的朝他點頭打招呼。
「嗯,黎小姐今天住這兒嗎?我要他們去給妳準備間客房。」定叔說著就要轉身找人,卻被杜平阻止。
「定叔,黎瑾住我爸媽的房間就好了。」杜平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