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粒大的汗珠沿著太陽穴串流而下,安迪瑞奇的臉色變得慘白。「毀壞了?怎麼可以毀壞!妳知不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
往背後的灌木叢瑟縮了一下,艾琳頭昏腦脹地瞪著眼前不停地來回踱步,不時沖到她面前揮舞著拳頭的安迪。奇怪,我的行李毀損了,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注意到艾琳似乎有想逃離的意圖,安迪像發了狂似的突然雙手如鐵鉗般抓住艾琳雙肩,使勁兒地搖晃她。
「是不是妳吞了我的東西,是不是妳?」他的眼珠暴突,額頭和頸間青筋浮現,整個人呈現出歇斯底里的模樣,這使得艾琳更是害怕得放聲尖叫。
「不要叫,住口!」慌了手腳的安迪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笨拙地想彌補似的,伸出手去壓住了艾琳的口鼻。而呼吸道被堵住的艾琳,基于求生意志,則手忙腳亂在掙扎中抓傷他的臉,在他頰上留下幾條鮮紅的抓痕。
阻止不了艾琳驚叫,又唯恐被他人發現,安迪在無計可施之下,竟雙手直接壓向艾琳的咽喉,企圖置她于死地。在艾琳滾滾的淚水中,逐漸加重了虎口的力量。
遠遠傳來腳步聲和文笙的叫喚聲,就在艾琳以為自己性命就要不保之際,安迪突然一松手,將她往身旁的池子一推,隨即隱遁在黑暗之中。
文笙發狂似的拔腿向艾琳往下墜的池子跑去,但還是慢了一步,心如刀割的看著艾琳的頭先在池畔的石塊撞出濃艷的鮮血後,再往旁一滾,掉進池子里。
彼不得身上這套昂貴的禮服,他踢掉鞋子後,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下去。順著水面上漂浮的血跡,他很快地撈到正如石塊般下沉的艾琳。
艾琳遇襲立即使幸運堡里的舞會秩序大亂,在據報而來的警方人員開始訊問所有參加的賓客們,那些被認為沒有嫌疑的人們,在得到允許後,都如獲大赦般的倉皇離去。
剩下的都是對自己在案發當時的行蹤,提不出有利證詞的人,這其中包括了查斯特家的世交好友安迪及席維亞。
***
文笙沒有心思听那些警員們單調而千篇一律的問話,所有心思全都逗留在精靈之屋內的那「中國女圭女圭」身上了。由于頭部受創,所以即使只是個小傷口,也令血好象要流光似的不停涌出。在被露西和醫生趕出精靈之屋後,他就像頭被大黃蜂狠狠叮了幾口的灰熊般地暴躁,憤怒地來回踱步,並且不時對著惶恐不安的警衛人員咆哮。
懊死,為什麼厄運總是盤旋在幸運堡上空?離琳的空難才個把月,現在又發生這樁襲擊案,到底我該如何護衛我的「中國女圭女圭」?悶悶不樂地斜倚在樓梯口,文笙疲倦地望向那張畫著年輕優雅意氣風發的文森.查斯特的肖像,一句句地問著他—這位在一百年前也為了捍衛「中國女圭女圭」而勞心勞力的祖先。
緩緩地走向大廳,原本熱鬧非凡的宴會已散去,裝飾得五彩繽紛的舞池,早已人去樓空。除了在吧抬附近被當成臨時的訊問處之外,只剩下幾個女僕靜靜地收抬著一地的狼藉。
「當時妳在哪里?」警員拿起幸運堡的平面圖,要面前的女人指出他所要的答案。
「我在這個盥洗室。」席維亞噘起了紅唇,尖銳的指尖點在圖上離大廳相當遠的一間洗手問。
警員詫異地抬起頭望了她一眼。「那離舞池似乎遠了一點,瑞奇小姐,在這附近有兩間洗手間,我想知道妳舍近求遠的理由。」
無所謂地聳聳肩,席維亞搧搧她刷滿了藍色及金色眼影粉的睫毛。「這兩間里面都有人。」
警員往後一靠,嚴肅地將雙手抱在胸前。「瑞奇小姐,恐怕我們必須將妳列為嫌疑者之一了,這並不表示我們已將妳定罪。事實上,因為這件襲擊案到目前為止,我們可以掌握的線索非常有限,所以有必要將可能涉案的嫌疑者都列人考慮。這一點,希望妳能諒解。」
牽強地扯扯唇角,席維亞笑得很勉強。「我明白。」
「那麼希望妳能盡量待在倫敦,或許我們會有需要妳幫我們厘清一些疑問的地方。」
「那恐怕很難照辦,因為我明天將到日本去拍新的服裝廣告,大概七天的時間。」
席維亞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陡然大叫了起來。
「很抱歉,瑞奇小姐,恐怕妳必須將這次的拍照旅行延期了。」警員仍是文風不動,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文笙!」眼尾瞥見文笙,席維亞立即跳了起來,沖過去大聲嚷嚷。「文笙,你告訴他們,他們犯了多大的錯誤,我跟你是什麼樣的交情,我又為什麼要襲擊你的未婚妻?簡直是太可笑了!」
文笙聞言疑惑地望向那個滿臉莫測高深的警員。
「查斯特先生,根據我們的調查,瑞奇小姐在案發的當時很不尋常地選擇到靠近花園的洗手問。依據常理判斷,在樓下的兩個洗手間若是都有人使用,而瑞奇小姐又與你如此『熟識』的情況下,她實在沒有理由舍樓上舒適的不用而到偏僻的花園一角。」
听到他的分析,席維亞整個臉青一陣紅一陣非常難看,她焦躁地自煙盒中抽出根煙叼在嘴上,顫抖的手卻怎麼也點不著火。文笙一言不發的接過打火機為她點燃。
「文笙,警員先生,我沒有做任何事。我到花園的洗手間有我的理由,但那跟文笙的未婚妻的事沒有關系?」煩惱地用手梳梳凌亂的金發,席維亞不耐煩的一再自白。
再三詢問都得不到真相的結果之下,警員同意讓席維亞電召她的律師,而再繼續詢問其余的賓客。
「你是說你一直待在酒吧中喝酒?」警員看著攤在面前的筆詛簿,揚起了左眉,而坐在他對面的安迪瑞奇仍是一徑的吊兒郎當。
「是啊,醇酒與美人向來是我人生最高的追求,我待在吧抬那里品嘗查斯特家的佳釀,欣賞全倫敦最美的女人,這又有什麼不對?」搖搖酒杯,望著杯里琥珀色的液體流動,安迪不改他向來盛氣凌人的態度。
「但是……」警員慢條斯理地翻開前面的筆錄。「根據今晚稍早坐在吧抬附近玩牌的諸位先生們所說的證詞,他們之中並沒有人曾見過你……」
安迪的眉動了一下。「或者是他們詛錯了,或者他們玩牌玩得太人迷了。你知道那些老頭子們的!」
「瑞奇先生,你是指稱那些先生們做了偽證?他們在社會上都是很受尊敬的人,並且曾受到女王的策封。」
「不,我不敢質疑他們的高尚人格。如同我所說的,或許他們記錯了。」安迪放下杯子,直直地盯著警員。
兩人對峙了幾分鐘之後,警員合上了筆記簿。「好吧,瑞奇先生,我得請你配合我們的偵辦行動,在未查出進一步案情前,請勿私自離開倫敦。」
「沒問題!」安迪一彈手指,隨即端著酒杯離去。
「他有問題。」警員看著沉默不語的文笙說道。
望著安迪有些踉蹌不穩的腳步,文笙卻對警員的話有些懷疑。可能嗎?瑞奇家族跟查斯特家族交情之好,就好比查斯特和韋伯間的世仇一樣,人所皆知的……***
彷佛被壓進永恆的黑暗之中,巨大的壓力使艾琳整個人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身上的絲絨禮服和綢緞披風令她像被石塊纏住般的往下沉,雖然想呼救,但不停涌人口里的水卻使她更加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