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不相識 第12頁

她本來是瑟縮地靠坐在地上的牆角,怎知一早轉醒,第一個進入感官的不是刺眼的陽光或吵雜的鳥鳴,也不是兵士的呼喝或操演聲,竟是一股男人獨特的剛悍氣味竄進鼻尖,以及舒服溫暖的柔意驚醒了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為何竟安安穩穩地躺在齊戰的床上,身上還扭著他溫暖的被子。

她是一個囚犯,不是該被丟在牆角受冷嗎?可她不但有水可以梳洗潔淨,現在還堂而皇之地睡在將軍的床上!

天底下恐怕沒有比她更好命、更尊榮的囚犯了。

「我不喜歡不干淨的敵人,也不準備讓你生病或冷著。」齊戰輕描淡寫,拾起腳邊的暖被,放回她身邊。

「只因我是你威脅伏乞蔑投降的籌碼吧?」她冷冷一笑。

齊戰不語,只是以目光在她閃著微微銀亮的面具上探索,然後落定在她姣好的後瓣上。那雙唇看來氣色好多了,經過一夜的好眠與暖意,已泛起了微微的柔紅。

一絲少見的柔意與安慰在他體內浮升,他睡長椅的代價總算是值得。

發現齊戰的亮深進的瞳光停駐在自己的唇上,慕夜顏的心跳一緊,趕緊躍下床來。

「少再蘑菇拖延了,也不必假惺惺,早早將我解決吧!」她恨恨地說道︰「別以為利用我就能逼我父王投降!」

慕夜顏不希望因為一己之生而犧牲國家利益。一個戰將,就是不能苟延殘喘、靦顏借命。「死」,是將士與俘國的共同下場。因此,每一次的出征,她都不曾奢盼自己能活著回去。

「你很期待死?」齊戰朝她卷起唇角淡笑。

「沒錯!求之不得。」

「可惜你還死不了,你得活著去我們京師!」

「什麼意思?」慕夜顏渾身繃緊,燦眸一暗,大驚失色。

「你父王不答應降和,已經國書拒絕和平盟約。既然他不打算贖你回去,我們皇上也想見見你這個久聞其名、神秘掩面的將軍公主、所以……」齊戰凝視她漸漸轉沉的雙瞳,低聲輕道︰「我要押你回京。」

慕夜顏隱隱抽一口氣,心里有一股輕松釋然,也有一股痛苦與悲傷在撕扯。

沒錯,她希望父王不要因她而誤國,可是卻又不免感到一絲悲酸、一點悲壯,還有種隱隱的傷心。想不到父工拒絕得如此干脆,連一點考慮猶疑也沒有啊!她是求仁得仁了,可是父王的愛仍舊是……果然是求不到的!

她將被押解至迢遠的中原漢都嗎?那會是個怎樣的地方?慕夜顏抬起垂斂的眉睫,疑惑地迎向齊戰臉上似笑似愁的神情。

偏偏只要看著齊戰,她的心就顫抖,她就得裝出冷漠與敵意,害怕有那麼一丁點的怯懦與迷們被他發現。

她想起伏乞蔑有句俗話︰「視線交接,愛人之苗!」那第一次的眼眸交會,便是情感的發芽。

多美的一句話啊!卻讓此刻的她發慌到顫抖。

難道第一次見到齊戰,她的情感就在心田生根了嗎?否則她為何總是對齊戰的接近感到緊張?只要他一出現,她就不知所措?

「明日一早便啟程,你不會有任何異議吧?」齊戰發現她淡笑的嘴角有著悲喜交織的線條。

她一定是高興著伏乞蔑不必因她而降服,悲傷著自己孤零零地被整個國家給舍棄了吧!

來伏乞蔑之前,齊戰本以為這一趟任務會輕松自在,無阻無礙。畢竟,招撫一個小柄是小事,俘虜一個國王想要的女人更是舉手之勞。

但偏偏遇上的是慕夜顏這樣的敵手與獵物︰可敬可佩,使人憐惜不舍!

丙然,這真是應驗了當初來到伏乞蔑時所預佔的︰這一趟,他不只能收服一個國家,還能得到一個意外的收獲。

一思及這條回京的路途既漫長、又荒寥,而他還得一路上押著她、一路上看著她,他便無法平靜心田。他怎能逃得開幕夜顏時時刻刻的吸引,然後是不在乎地將她交給皇上研究品賞,最後成為後宮的一個收藏品?

不!他……做、不、到!

「我不去你們京師!你殺了我吧!」慕夜顏別過臉,深知自己只要在他的手里一日,她就無一日的平靜。

「殺了你?」齊戰的心一抽,神情一變,這句話像極了夢境的情節,抽動了他的心跳,他沉聲黯道︰「我的手不想沾你的血。」

那血會灼燙他的手、觸疼他的心,讓他的手背和心房疼痛難耐。

慕夜顏回凝齊戰倏忽不定且猜不透的神情,心中的千愁萬緒一齊涌了上來。

不甘心,真不甘心!這一回她竟是輸在他的臉、他的笑。他的瞳里啊!他還說不想沾她的血,他是瞧不起她嗎?

猛一咬唇,她帶著鐐銬的叮當脆響朝齊戰陡然撞去。

齊戰微驚,在她還來不及以頭撞上他之際,便迅捷鉗住她的雙肩。

慕夜顏猛力前沖的身子被齊戰一阻,差點墜地。齊戰及時一拉,她一頭撞進他硬挺堅定的胸懷里。

她驚愕地仰起臉望著他。

齊戰的眼里有著笑意,垂眉輕道︰「慕夜顏,你現在手無寸鐵、手腳被縛,只是憑著一股傲氣與不甘,怎能傷得了我?」

慕夜顏全身一僵,鼻尖猛然闖進他陽剛的氣息與暖熱,不由得將身子往後撐,拉開兩人的距離,這才發現他習武善戰的身軀是如此的軒昂,攝奪著她的心跳;他的胸膛是如此的寬闊朗實,壓迫著她的呼吸。

「放開我!」他的氣味、他的逼視、他的貼近,對她而言都是折磨,兒乎殺死她的斗志與頑抗,令她的心只能無助地低吟與掙扎。

也許死在他的劍下還比較好,因為他的氣息與眸光遇纏著她,令她無法呼吸。他的胸膛是一團溫存的火苗,將要融化她所有的決心,燒灼她躲藏的情感。

齊戰的雙臂緊緊鉗著慕夜顏的肩,不舍放開,即使慕在顏用著一雙又忿、又惱、又苦、又慌的眼瞳對抗著他,但他就是不想放開手。

這眸膜啊!多美的靈魂之窗、心靈之門,不必言語挑逗或是表情暗示,都足以使人墮落,使他想起自己曾經見過同樣的蟋惑眼楮。

那從水里緩緩升起的、驚懾了他的心魂的影啊!就是她!她不只是他夢中的女子,還是那泉田里的傳說吧?

那麼,他更不想放開她了。不只是當下,就連以後,他都不想輕易放開她。

齊戰鉗著她肩膀的手勁一撤,翻手將她的身子再度拉進自己的胸懷,唇角逸出幽細的嘆息。

「慕夜顏,別做困獸之斗了,你一再的反抗,只是在逼我。」他淡淡柔聲說道。

她揚起臉,有幾分迷惑。

「你傷不了我,我也不願殺你,別教我為難。」他下不了手傷她,這一點他萬分肯定。

慕夜顏心神一蕩。他的聲音低沉幽緩,像一灘幽咽泉流,柔柔攤展,直教人軟化所有的心志與堅定,但又隱含著冰冽的命令口吻,讓人心神抽悸。

尤其他的氣息像柔羽,在她的唇眼上輕刷起一陣顫栗。

「為什麼?你早殺過無數人,多殺一個叫慕夜顏的敵人有什麼差別?」他有何為難之處?她不能懂,也不想懂。她的嘴角國得很厲害,深怕他的回答和他的眸睡一樣教人沉迷矜怕。

她凝望著齊戰貼近的臉龐,剎那間所有的仇恨與氣惱全閃滅,只能為他呼吸、為他凝視。

齊戰不語。他該如何說?告訴她,當她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她便注定不再是他的敵人?告訴她,她是他夢中出現的一份命定之情?告訴她,她將被他持劍刺頸?

若真是注定,誰也逃不掉;逃得掉的,便不是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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