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歉。」書白一想到她要走;突地便軟化了,或許是擔心在秋尋走後發生的事會叫他疲于應付。但真正的原因?他不曉得。
不能讓她走,是因為自己對她還有責任,書白如是想,而刻意忽略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接受。」秋尋出人意料地道,不過她掙出了書白的手之後,依舊沒停止收拾的動作。
「那……」這回換成書白有些錯愕。「你還是
「沒錯,我還是要走。」她將一件件摺好的衣服放進藤制衣箱里。
「為什麼?」書白急忙月兌口而出。
秋尋聞言,忽然露出一抹苦笑,她好整以暇地掃了書白一眼道︰「我以為你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都已經撕破瞼了,難道還要再假裝和樂下去嗎?」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難堪的,爹娘那邊,我自有辦法,如果你見到阿思,請她也及早回姚家。」秋尋道,見劉書白有口難言的樣子,心想他是無話可說了,「啪」的一聲合上行李箱就往房外走,書白見狀,只得又追了出來。
她要離開了!她要回姚家去了!此時此刻,書白腦海里回蕩的盡是這句話,不行!必須阻止她!
已經搞不清楚為什麼要把她留下來,但書白想也不想地便三步並做兩步走到門前,兩手一張頂住門的兩邊,將秋尋擋在屋內。
「要怎樣你才肯留下來?」他語氣急迫地問。
秋尋一怔,半晌。
「要怎樣你才肯讓開?」她蹙眉回答。
「要怎樣你才肯留下來?!」劉書白又問了一次。
「請你讓開!」
劉書白不肯移動半步,他得不到他要的答案!
「留下來!」
秋尋為他的強迫專制而惱怒起來,她動氣地道︰「除非你向我說明你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大吼大叫!」話音甫落,書白的身子忽然逼近了過來,在她還來不及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之前,劉書白猛然垂首,吻住了她。
秋尋這一輩子,從沒有過如此意識昏茫的一刻。
夏磊二哥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經告訴過她,熱水是燙的,不能輕易去接觸,踫了,就會的傷,她听得懂,但卻無法想像的燒的痛楚,夏磊二哥于是將滾沸的開水注人一只瓷杯中,然後叫她用雙手捧著那只杯子,讓她感受高溫所帶來的不適,她領會了過來,從此知道熱水的危險性。有很多事情,光用想像是得不到具體答案的,誠如她對熱水的認知,誠如她對「吻」的認知。出嫁的前一天,春鳳姐姐和她同床,告訴她初體人事的經驗,秋尋只記得自己听得茫茫然然,卻又莫名地面上燥熱,春鳳姐姐用兩根手指的指背,輕觸上她的唇,要她記得,吻的感覺,她就以為,吻是那樣。
那樣輕輕、輕輕的。但顯然這是個很大的誤解,因為書白吻上了她,完全不若她想像中的那般,書白是席卷而來的暴風,一下子便將她卷入其中,將她勒得分毫不能移動,將她的氣息全暈染上一層男性的、的氛圍。書白也無法停止了,阻止秋尋離開是他腦中唯一所想的事,他再也無法遏止地驅逐浩飛曾踫觸過她身體所留下氣息的執念,秋尋是美的,是良善的,是……他的……
吻是那般地難以抑止,同樣眩惑著彼此的心志,若不是已經傾心,不會寧可窒人鼻息,也不分開。
秋尋知道了。
她喜歡書白。
好喜歡,好喜歡。
認知像奇跡般的降臨,她正想伸出手,去擁抱這個幾秒前還視如寇儼的男子,但就在剛要踫到他的同時,書白忽地離開了她的唇畔。
將她推了開。
秋尋手猶落在半空中,不解。
這什麼意思?
「書白……」她充滿感情的叫喚著,然而不待說出什麼話,劉書白忽然雙手覆往臉,濃重地嘆起氣來。
秋尋果愣地望著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垂首一望掉在地上的衣箱,她才清楚地想起,她本是要走的。
那麼……情況月兌軌了嗎?她現在該怎麼做?
仍舊離開嗎?看了書白一眼,他沒有任何動作。
秋尋眼底是黯然的,她再度提起了皮箱,往前走了兩步,書白卻在這個時刻將手伸了出來,但是頭仍低垂著,語調已沒了方才的專制強硬。
「留下來。」他道,聲音是沙啞的。「請你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秋尋瞧著他,就這樣瞧著他,她曉得書白在掙扎什麼,但……她該應允他的要求嗎?
他想佔有她的身體、自由,卻不肯承諾是否要她,拿出這麼不平等的條件談判,她該接受嗎?
良久良久,她終于嘆了口氣,擱下了衣箱,不走了。
「我留下來。」她緩慢地、溫柔地道,像一個善于等待孩子的母親。「我可以等你。」
書白聞言,抬起頭來,望進她了然的雙眼。
只見秋尋微微扯出一抹釋然的笑,雖然美麗,卻十分哀傷。
「我等你決定是否終將接受我。」
第七章
秋尋選擇了等待。
書白不是渾然無知的,他越來越搞不清楚,他究竟是為了支持婚姻自主而反對秋尋,還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無論是哪一個理由,錯的人都是他。
遵循父母之命嫁給他的秋尋又有何辜?只是上天千不該萬不該開了這般的玩笑,選擇了一個他會真心愛上的女人,將她送到他身邊。
秋尋無疑是個傳統的女人,在她身上可以找到任何一種美德,但她卻不會因為書白的決斷而自怨自文,她一點也不糟蹋自己的命運,如果那天她真的回到姚家,或許就不會再回來了吧?書白想。
但秋尋選擇了留下來,並且十分清楚地告訴他,她要這個丈夫,她會等,等到書白棄械投降,以愛她為名成為她的夫。
有可能嗎?書白思索著,他是否要讓那個一年之約的協議自動作廢,是否要推翻自己那套言之鑿鑿的論調,是否要她為自己生兒育女,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
他還在想,而秋尋耐心地等。
風暴像未曾來要般,小屋里再度回復了寧靜,但他們倆之間的氣氛。再不像從前那般,可以像兩個好朋友間的無話不談。因為多了男女間的心事,使得現在他們連說話都覺得心跳不已。
像極初嘗情果的戀侶,未互悉彼此而有的暖昧志猜測,以適當的距離回避著對方,卻又不時想要毫無間隔的緊密。
就算是擁抱,也很困難。
這日,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秋尋打開門時,微微吃了一驚。
「爹,阿思?你們怎麼來了?」
劉劍塘由阿思攙扶著,秋尋忙讓身好使他們進來。
「剛剛跟忠叔去布莊巡視了一下,巡完以後發現時間還早,就到書白這兒繞一繞,看看你過了習不習慣。」劉劍塘邊說,邊走進屋子里。
「那……忠叔呢?」秋尋下意識往外頭探了探。
「忠叔回家去了,我也是買菜的時候在路上踫到老爺,所以才跟老爺一塊兒過來的。」阿思連忙回話。
秋尋恍然大悟,忙著要招呼。「我去泡茶。」
阿思聞言笑道︰「我來我來,老爺跟小姐慢慢談。」她提著菜便往後門走去,劉劍塘看阿思走掉以後,才將視線轉回秋尋身上。
秋尋忙道︰「書白人在學校……」
「我當然知道。」劉劍塘捻了捻下巴的胡子。
「來,你也坐著,咱們爺兒倆好說話。」
「是。」秋尋依言從命,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孩子,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吧?」劉劍塘溫和地開了口,秋尋乍听他的聲音,不由覺得一陣溫暖,她並沒有答話,只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