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怎麼一直不來?」冬煦提到書白就興致勃勃,對書白一副由衷佩服的模樣。
「他忙。」秋尋輕描淡寫帶了過去,她回到姚家的真相只有夏磊曉得,連父母都只听到夏磊過濾之後的消息。
「再忙也該有限度吧?」冬胸的話里不見責怪,倒是含著幾分失落感。「我一直想跟他多聊聊。」
秋尋笑笑,不以為意。
在這個時候,來了名家僕,說是老爺要找冬煦,冬煦應言而去,一下子房內又回復至方才的安靜,阿思送冬煦出門,見他們去得遠了,才反回房中,邊收拾著茶碗邊道。「小姐,你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姑爺一點動靜也沒有,你不怕嗎?」
秋尋原本微閉著眼楮,聞言才緩緩張開。「怕什麼?」
「當然是怕……怕他寫休書來啊!」阿思忙道,她搞不清楚什麼叫「新式離婚」,不過反正就是兩個人不在一起就是了。
「休書……」秋尋靠在床上,雙眼動也不動地瞧著前方,無意識地跟著重復了一次。
她會被書白「休掉」嗎?那麼立場豈不是又掉換了?明明是她自己走出劉家大門,卻在此刻變成棄婦?
和書白共同生活的這幾個月,她已了解他的心意其實再單純不過,他明明是對自己有情的,卻因為反抗體制婚姻而對她的態度時有反覆。沒去觸踫到談話間的禁忌之時,他是一個十分讓人信賴且好相處的人……
輕嘆了一口氣,想這些做什麼呢?都沒有用了
打從她回到娘家的第五天起,她就死了心。
那是極限不是嗎?書自看真有心,不會這麼久不來,但他沒有任何動作。
秋尋試著不去在乎,但是隱憂重重。
她的公婆尚不知她已離開書白住處,但這事總不會永遠都蒙在鼓里,到時該怎麼辦?
包糟的是……她已經……
她已經將書白刻劃在心版上,再無法抹滅了,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
思緒未完,突有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沖涌上喉頭,她低哼一聲,便立即坐起身,對著床下放置的痰盂不住地干嘔起來。
多麼可悲又多麼教人高興啊?她不知如何整理情緒,紊亂地想著,扶著床柱不知該哭抑或該笑。
大夫說她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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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白此時此刻,是再也忍不住想探知秋尋近況的急迫,他手中緊握著夏磊給他的那張小紙條便急忙往藥鋪里跑。
「掌櫃的呢?」偏巧里頭竟是空無一人,書白快速地在店中巡了一圈,便索性大聲喊道。「掌櫃的!」
「來了,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由里頭走出來。「唉!年輕人,我們打烊啦!明兒個請早!」話聲甫落,還不待書白開口,他又轉過身去喚人。
「小六子!叫你關大門,你溜哪兒去躲懶啦!」
「老板!」書白繞到他身前。「很抱歉你們休息了還來打攪,可是我真的必須抓到藥才行,你好心點幫個忙吧!」
店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後頭正在吃晚飯,看書白的表情迫切,不禁皺起了眉頭。「要抓什麼藥?」
書白聞言大喜,忙將紙條拿出來送給老板。
「請看這個。」
那掌櫃將紙條接過,由懷里模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頭,細細地看了沒一會兒,便瞄了身旁的書白一眼。
「是尊夫人吃的?」
書白點點頭。「正是內人。」他急忙又道。「老板,您是否能從這幾味藥看出來她得了什麼病?」
「病?」老板重復了一次,又掃了紙條上內容一眼,後便將它揣人袖中,走到藥櫃前,悶不吭聲地便開始取藥罐抓藥材。
「老板?」書自覺得奇怪。
豈知對方仍是不說一句,甚至連看都沒看書白一眼。只見掌櫃手腳俐落地連續拿了幾味藥之後,分成好幾份包起來,再用草繩綁住,放到書白面前,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恭喜啦!」
「恭喜?」書白一頭霧水。「什麼恭喜?」
那老板咳了兩聲才說話,聲音語調里還帶著
一種怎麼連這回事都不知道的調侃意味。
「恭喜尊夫人身懷有孕,有喜啦!這幾味藥都是安胎養神、滋補身體用的,可不是生什麼病。」
書白腦中轟然一響!
「……有……有喜?!」仿佛還不太能接受似地又哺哺問了一次。
只見掌櫃點點頭。
書自接過那包沉甸甸的藥包,瞬時間了然過來。
夏磊的心意,確實化成一種濃重的期盼,盡在不言中。
不知該作何表情,喜悅排山倒海、洶涌而來。
他要做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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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書白已在姚家門前徘徊許久,最早出來開門灑掃的家僕,一見到他不免大為吃驚。
「姑……姑爺?!」那人顯然被嚇了一跳。「您這麼早就來了?!怎不叫門,好讓小的給您開門?」
書白無聲地笑了笑,神情緊張又帶著點喜悅。
「不忙……我也才剛來。」
罷來?!那人錯愕至極地看著他,夜晚寒涼,家家戶戶少不得一盆爐火,若是方才出門,手腳應該都還暖呼呼著,怎可能嘴也干了,臉也白慘慘的一點血色也沒?他明明是站了很久嘛!
這廂兀自猜想,那廂書白卻已有些沉不住氣,明知看不見什麼。仍向那家僕身後探了探。
「那……」不知如何開口,求人這檔事,他向來不拿手。
倒是做下人的眼尖,一下子便意會過來,急忙便讓開身子。「唉!瞧我這腦袋不中用了!扁顧著發愣,居然還教您在外頭凍著!快請進來!小的馬上去通報老爺夫人!」他將書白迎進大門里,忙喚道。「阿思!阿思!」
不一會兒阿思由廊下小跑步而出,才見到書白,便驚訝地低呼了一聲!「姑爺!」
書白一見到她,霎時什麼都顧不得了,沖上去便抓去阿思的手臂。「阿思!你小姐人在哪里?」
阿思沒料到姑爺居然會這麼失控,嚇得哀叫一聲,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听見後頭傳來一聲大大的呵欠。
「唉唉唉!七早八早就大聲小聲,怎麼回事……咦?姐夫?!」來人正是冬煦,一向晚睡的他最經不得一點細微聲響,本來正睡得香甜的他,卻叫幾聲雞貓子鬼叫給打斷了美夢,不由得有些悻悻然,但沒想到出來一探究竟的結果卻叫他欣喜異常。
「姐夫,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聊天?」
書白轉身見是冬煦,表情不由舒緩幾分,但仍抓住他便道︰「我不是來聊天的,冬煦。」
「這麼早來找我,我也只能跟你談周公啦!」冬煦呵呵一笑,眉間頗多稚氣,轉頭了正要前去叫人的那男僕一眼,喚住了他。
「你要去哪?」
「去把老爺夫人叫起來啊!」那男僕一臉理所當然。
冬煦聞言搖了搖頭。「過半個時辰再叫。」
「四少爺……」’
「貴叔,我說真的,有什麼錯就賴到我身上好了,就是半個時辰之後再去通報爹和娘。」
「冬煦?!」書白又驚又喜地看著冬煦,冬煦了解自己現在的心情嗎?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精力對付別人了,他只想見秋尋,只要見秋尋……冬煦竟然懂得他的心事?
只見冬煦用手揉了揉臉,一副還沒睡飽的德行,對著阿思便道︰「你帶姑爺到三姐的房間去,一樣是半個時辰,時間到之後再通知他們出來到大廳,听見了沒有。」
阿思隱隱約約好像懂得他的心思,點了點頭,對著書白恭恭敬敬地道︰「姑爺這邊請。」
書白只覺自己猶在夢中。
他原以為會受到的刁難、斥罵,竟全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