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兒好狼狽呀!拿下來吧?!」她渾然忘了自己此時此刻怎會站在這里,伸手便想將單勉勉頭上的扁方給摘下來,單勉勉見她手伸過來,以為她還要抓她的耳朵去穿,便往後直挺挺的倒退了兩、三步。
「不要不要!別踫我的耳朵!」
「耳朵?誰要踫你的耳朵?」梅媛還不放棄,也跟上前去,手仍不放下,單勉勉被她嚇得又閃又躲。
「不穿耳洞不穿耳洞!不是說過幾百次了嗎?我、不、要、穿、耳、洞!」她兩手覆在耳旁驚慌的叫︰「不戴那勞什子的耳環又會怎樣?為啥非要我穿?!」
「勉勉!」月苗瞪了她一眼,也同時「咳咳咳」咳個不停;另一人則走了過去,附在她耳邊說︰「姑娘,你就別再說了吧……這里有外人哪!」
「外人?我還外星人,外國人呢!別想騙我再坐回椅子上任你們鑽來刺去的。抱歉了,恕不奉陪!」單勉勉豁出去了,根據物理原理「受壓面積越小,所承受的壓力越大」來推算,砍頭鐵定比拿針在耳朵上刺兩個洞要來得輕松多了!所以——她雖不想被砍頭,卻更不想看到自己的耳朵在這種衛生條件有待商榷的環境下被刺穿!
「這……這是怎麼回事?」梅媛望著眼前這一幕,有點呆了。
「喔……呵呵呵……梅媛小姐請不要——驚慌,這是我們新來的宮女……」月苗極尷尬,不自然的回答,一面偷偷扯著勉勉的袖子,小聲的勸道︰「好好好……今天就先不穿耳洞了,你先安靜下來吧!再被你鬧下去,大家都完蛋了!」
「那好。」單勉勉一听,總算放松下來,這才注意到梅媛和一旁的紀望舒。「咦?有客人哪?」
梅媛聞言,又是錯愕又是好笑。「你方才撞到我,又和我說了一些話,你都不記得了?」
「哎,當時跑路第一,逃命要緊,誰知道我講了什麼。」單勉勉見梅媛長得清靈秀美,心中便先升起了好感。「沒想到這里真的是美女如雲耶!葉維如果在的話肯定樂不思蜀。」她自言自語著,雖然只是極小聲,卻已悉數傳進紀望舒的耳中。
她說……葉維?
紀望舒不由得回頭仔細的望了單勉勉一眼,只覺她渾身上下都是跳躍奔放的氣息,雙眼輝亮有神,那種氣質,絕不是唯唯諾諾的宮女,也不是天真稚女敕的梅媛所能擁有的,當然更非自深宮長大的格格……
想到格格,不由得瞧了她一眼,格格話也不多,無聲的看著這一幕,對于單勉勉的失態似乎也不甚在意,這倒讓紀望舒無法不去注意到她,那個美麗而沈靜如深水之潭的女子。
思想不知飛躍到何處之時,忽然有人輕喚他一聲,紀望舒猛地回神。
「有勞紀大人親送令妹來此,格格請大人里頭品茶慢談。」月苗恭敬地說。
「謝謝。」紀望舒答道,頷首走進吉雲堂的屋內,只見堂中有兩、三個宮女穿梭來去,和歆格格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就是不見單勉勉人影。
紀望舒滿月復疑問有待商榷,卻不見她人影,不免有些奇怪,只好先向格格請安。
和歆格格一笑。「紀大人請勿多禮,深宮日常無聊,我很高興令妹能來陪我。」
梅媛听到格格可親,便有些話再也藏不住。「格格,我可不可以問一件事呢?」
「請說。」和歆把她看成自己的小妹妹般,听她說話口氣還帶著幾許稚女敕童音,不由得打從心底喜歡。
「剛剛那個姐姐怎不見她?」梅媛直截了當地問道。
和歆聞言,也不先答,只是先向兩旁的宮女使了使眼色,月苗會意,便上前去將門關了起來,頓時房子里頭變得安靜許多,也有了一種神秘的感覺。
紀望舒有預感她將說的話會與他想問的有關,面色也鄭重起來。
「紀大人,還有梅媛,希望你們不要把今天看見勉勉的事說出去。」
「咦?為什麼?」紀望舒還來不及開口,梅媛便已先問了。穿個耳洞也能鬧得雞飛狗跳,那個姐姐也真好玩哪!
「這件事一時也說不清,更何況你們知道越少越好。」是深宮里養大的公主,宮闈的傾軋最有體會,凡事都必須小心謹慎。
「啊……」梅媛單純的因為失望而嘆了口氣,紀望舒卻像洞悉了其中緣故,說道︰「臣明白。」
「明白,跟‘不說’可還是有差別的。」和歆道。「這件事關系到很多人的腦袋,勉勉不屬于皇宮,她是‘編制’外的,見不得光的,是以有關她的事,除了吉雲堂外,我不希望,也不允許別的地方有任何一點風聲,就算只是猜測、捕風捉影,我都不允許,了解嗎?」和歆凝肅的交代。
紀望舒听完這些話,了解到——這個單勉勉絕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混到皇宮中接受和歐格格的保護,除非她是憑空出現、天外飛來的!這是最最荒謬的解釋;但卻也是最有可能的說法!心中所想一旦與格格的話契合,他便想到了葉維!對!葉維也是這樣出現的,更何況剛剛他明明听見單勉勉叫了聲葉維的名字,這不就是最好的鐵證嗎?!
「臣了解,我絕不會向外頭透露半個字的。」不向外頭說,可不代表不能向家里說,紀望舒心底補上一條但書。
梅媛見哥哥這麼慎重其事,也跟著點點頭說道︰「我也是,我也不說。」
和歆格格一笑。「謝謝你們二位了。」她的聲音輕柔柔的,短短一句道謝,便將無聲的默契傳遞至每個人心中。
***
「你說勉勉在宮里?!」葉維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的喊道。「她真的也來了?!她也掉到這兒來了?!」
「是的。」紀望舒很有耐心的接受他的「興奮」。
「這……這麼說……」葉維腦袋里的腦漿,好像正在波濤洶涌的起伏般。「她……她……她……」
「她她她她她個沒完,你煩不煩啊?!」一旁以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茶杯喝茶的紀遠懷白了葉維一眼。
葉維卻不怎麼在意紀遠懷的譏笑,只對紀望舒說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們見上一面?」
「這……要進宮,說難其實也不難,只要你化裝成小太監,再拿個腰牌,應該是可以混進去……」
「那還等什麼?我們就來扮太監啊!」
「不過……」紀望舒有些猶豫。「我們都是剃半頭蓄長辮,但你的頭發……」
葉維這下終于領會過來,不由得臉色微變。「不行不行,叫我把頭剃得只剩一半,那變成什麼樣子了?單勉勉那家伙不笑死我才怪,將來回去更慘……」他一想到辦公室的同仁會以什麼奇異的眼光來看他這個「異類」,不由得渾身一陣發毛。
「難道沒有辦法偷偷潛入宮里嗎?譬如翻牆之類的?」葉維問道。
「那行不通,一來容易被發現,二來一旦抓到,我們也會被牽連,到時連梅媛都不保。」紀望舒身為兄長,總是會考慮較多,所以他無法同意用這種方式。
「我還是覺得,偷偷模模不如光明正大。」
「好吧!」葉維沒有再多憩便答應,反正頭發再留就是了,成大事不拘小節嘛,再說時序是夏天,這樣也比較涼;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快點跟勉勉見面,才能商量出回去的辦法。
「那好,明早我便進宮部署一切,順便稟明和歆格格事情的經過,遠懷,你快弄一頂假發給葉兄,幫他找個剃頭師父,明白嗎?」
「我才不……」紀遠懷正想推卸,卻冷不防葉維由他的後方突地以手腕扣住他的脖子,還使勁兒用力壓住他道︰「听話啦!不然脖子等下斷了就不好玩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