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勉一震,面色蒼白如紙,知道此時不該成為他的羈絆,交會了一個眼神,葉維笑了笑,仿佛要她安心,他讀得出勉勉心中真正想說的。
我懂,我走——
不管到了最後,是短暫的生離,還是永恆的死別。
她思緒翻騰,無法再想以後;她轉身拔腿就跑的那一剎那,她竟然發現自己哭了……
***
葉維見到勉勉往後跑開之後,便想也不想的往前直直沖到和歆格格面前,和歆見到他來,原本倉皇的神色非但沒有遇到救星的慶幸,反商更加慌亂!
「天啊!你沒听到我的話嗎?叫你走,為什麼還來?!」
葉維聳聳肩膀。「沒辦法嘛!美女有難,豈能見死不救?」
「你該救的是勉勉,不是我;他們不敢傷害我的……」和歆氣結,環顧四周。「勉勉呢?」
「我讓她先逃了。」葉維淡淡的語氣,幾乎听不出有多麼刻骨的心痛。
「你……你也快走吧!」和歆拉著他就跑。「這里本來就不屬于你們!別再膛渾水了,快走吧!」
「別說假話了!紀兄和遠懷呢?!」
「他們被困住了!我是剛剛才逃出來的!」和歆格格一生之中哪曾如此劇烈的奔跑過,方才那一大段路已使她氣喘吁吁,現下是跑得更慢了!
就在此時,後方的黑衣刺客已然發足猛追,頃刻之間便將兩人團團包圍。而為首的一個,正是方才挾持格格的人!
「逃不掉了吧?!」他嘿嘿笑道,一步步漸漸逼近。「這個……在籠子里的鳥兒,只要飛出了籠子,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兒去的,您說是不是啊,格格?」和歆咬緊下唇,不發一語。
「少在那邊指桑罵槐,死豬頭!要打就打,講那麼多廢話干麼!」葉維碎了聲,那男子一听,臉色便沉了下來。
「敢助格格私逃?好大的膽子!先把他拿下再說!」不再廢話,他一揮手,幾個手下便要涌上,就在此時,那男子後方突然伸出一把刀子,緊緊勒住他的咽喉!葉維及和歆見情勢有變,先是一楞,後當看清來人是誰,竟震驚不已!
「勉勉!你回來干什麼?」葉維粗聲吼道。
單勉勉對他吐了吐舌頭,頗為無辜的表情。
「我不喜歡不戰而逃,棄友不顧啊!不然不就枉費了和歆恭維我們的那些話,作的那首詩嗎?」
她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身上正好放著一把防身用的短刀,又心系著葉維和格格的安危,馬上便當機立斷的回了頭。
「傻瓜!那也不是叫你這麼做啊!」和歆又是感動,又是生氣。「你們這兩個人!」他們怎麼這麼輕率?怎麼放掉了可以逃開的機會,而甘願回來與她共患難?上蒼明鑒,她真的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傷啊!
「那有什麼辦法?你以後講話只好小心點了!」勉勉笑了笑,隨即更把刀貼近了那男子脖上,威脅道︰「放開他們兩個!不然你們頭頭就當場血濺五步!」
血濺五步?她從哪兒學來這麼血腥的形容詞啊!葉維有些錯愕,不過這招還真的管用,那群人一听見勉勉的恫嚇,竟然都乖乖的各自散開來,葉維當下便拉著和歆站到勉勉身旁,輕道︰「快走!」
勉勉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忙拉扯著那男子往後退,三人于是便挾持著那男子向後拼命的走,然那群刺客卻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甩也甩不掉,走了一段路,和歐便著急起來。「怎麼辦?沒有用啊!」
「該死!早知道就學幾招輕功!」葉維低聲咒罵著,但也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就在此時,眾人的左後方,突地疾奔而來兩道快速的身影,勉勉第一個瞧到,也許是直覺,她忘情地叫了出來!「是他們!」
那群刺客一嚇,紛紛回頭,只見紀望舒和紀遠懷兩人奔了過來,便毫不遲疑的沖上前去應戰。
葉維心想久戰並非良策,于是向身後四周掃視了一圈,忽地發現後方竟是一處懸崖,他靈機一動,向勉勉使了使眼色,勉勉回頭,見他比劃幾下便已然會意,兩人便拉著那男子一起退到了懸崖邊上,葉維拉開嗓門——
「別打了!再打,我就把你家主子摔成肉醬——到時他沒命,看你們項上人頭還保不保得住!」
這句話果然有效,那些黑衣人聞言,本來都有要住手的意思,但此時卻給了紀家兄弟大好良機,兩人身手沒半刻停歇,一轉眼間又掠倒四、五人,那些刺客無法收手,只好又打了起來!
只見那男子突地笑了起來。「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走了嗎?」他道。「就算今天你們順利逃走了,明天還是會有人來,後天也還是會有人來,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輩子嗎?!」眼神瞟向和歆格格,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別妄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多少人想當金絲雀都沒那個福分!只有愚笨的人才會不懂得滿足現況……」
「死豬頭!你講完了沒有?」勉勉不耐煩地斥道。
「講完了……」那男子突然陰惻惻的一笑。「金絲雀也該回籠子里去了!」
「什麼?」就在勉勉和葉維還來不及將他話的意思搞清楚時,那男子忽然舉起手來,抓住勉勉的手腕使勁一握!勉勉措手不及,一聲痛叫!
「啊!」隨之而來的便是短刀掉落地面的聲響,葉維倩急,正要過去拉住勉勉的時候,卻冷不防那男子伸出手來往他們兩個身上用力一推!
和歆眼見,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勉勉!葉維!」她沖到崖邊,心力交瘁的嘶聲吶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人,重物般的往下直直掉落,才不過一瞬之間,層層山間雲朵使搞去了他們的身影,竅極目力,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事,沓沓峻壑,霧影蒼嵐。
一切都太遲了……
***
西元二000年盛夏
一個面容清麗的少婦挺著便便大月復,手拿著一束鮮艷的花朵,慢慢地步行在醫院長廊里。
樹影渡進長廊,蟬鳴輕唱。好個明亮又幽寧的午後。
少婦走到一間病房前,輕輕扭開門鎖。「勉勉,我來啦!」她唇角含著微笑,走近病床旁邊。
床上的女子赫然是單勉勉,臉色蒼白,雙眸緊閉,一旁監控的心電圖安穩的起伏屬于她的生命跡象,但卻絲毫沒有醒來的征兆。
「今天感覺如何?單媽媽昨天跟我說,你听她說話有反應耶!」無視于床上人的一動也不動,她將花擺進玻璃花瓶,整了整後,向著勉勉道︰「你看,很漂亮吧?」
有點吃力的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她撫著肚子,然後執起勉勉的手放在自個兒肚上。「來,讓你模模你干女兒。」月復中微微的騷動,希望能傳到勉勉掌中,房中靜溢無音,除了心電圖規律的節拍。
半晌,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不多時,一個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椅上的人聞得聲饗,回首相對,交換了一個微笑。
「夏生。」諸東雲低喚了聲,放輕腳步走到妻子身邊。「累嗎?」
藍夏生搖搖頭。「我才剛來,累什麼?」表情流露出一抹擔憂。「這是第幾天了?好怕她會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別胡思亂想。」諸東雲拍了搶她的肩膀。
「我剛剛去過她那個男同事的病房
「唷?」夏生應了聲。「他……他是叫……葉……」
「葉維。」諸東雲替她接下去。
「對……他怎麼了?」
「昨天晚上,他的心電圖突然跳動得很劇烈,醫師說,其他方面都沒有異常,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或許這是醒來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