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後,大部分人都回城里去了,只剩三個人留下來守衛。麥斯和薇妮安安穩穩地躺在木屋的睡袋里面,泰利和莎梅卻坐在火爐前,小聲說著話。
「你真是個奇妙的女人,莎梅。你來找我,說你預見薇妮和麥斯困在山洞里時,我還以為你瘋了呢。」
莎梅微微一笑。「可是你還是听了我的話,馬上就召集人手趕到這里來。」
他給她一個歪嘴的微笑。「那是因為你太有說服力了。我現在還能看見你站在我面前說,我如果不跟你來就會後悔一輩子的神情。你說我必須救麥斯和薇妮,我怎能不來呢?」
莎梅又是一笑。「當我發現別的辦法都沒有用的時候,戲劇性的夸張或許能達到我的目的。」
泰利笑了起來。「你的確有一套。你怎麼知道會有坍方呢?」
「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釋,也無從解釋。」莎梅說,彎身在火里添上幾根木柴。「有些事全憑信心而已。」
泰利緊盯著莎梅的臉。「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讓薇妮活過來的,我確實知道她曾經死過。」
莎梅望著爐火,眼神深沉難測。「我生在一個遙遠的國度,我的父親是蘇丹王,在他的後宮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奇怪事物。我在那兒學了不少東西,吹氣救人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薇妮那時的確死了,是不是?」泰利還是難以相信他親眼看到的奇跡。他知道從此以後,自己跟以往不會一樣了。他的能力有時而盡,他對上帝的信念又恢復了。
「是的,薇妮曾經死過。不過誰敢說是我用古老的醫術救了她,還是你的禱告救了她呢?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說不定上帝只是借了我的手來回答你的禱告。」
泰利轉過頭去,看著薇妮酣睡的面容。「你不會告訴她我做的事吧?」
莎梅搖搖頭。「我不會告訴她是你的愛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你是個好人,泰利,可是你知道她不屬于你。這多少是件遺憾的事。」
他的笑容有點落寞。「你預見了嗎?」
「我已經看到這個事實了。」
「我只是開玩笑。」在他溫柔的眼里有一絲痛楚。「我愛薇妮,只要她幸福就好。」
莎梅點點頭。「薇妮屬于她肚里孩子的父親。她的生活暫時不會安寧,必得吃了些苦以後,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快樂。」
就在那時,薇妮開始哺哺吃語。莎梅趕快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我的孩子……不要讓我的孩子夭折。」薇妮求著說。
莎梅伸手按在她的小骯上。「你的孩子沒有事,薇妮。你放心睡吧!」
薇妮得到安慰,又沉沉睡了過去,所以莎梅又回到爐旁。
「薇妮告訴過你孩子的事嗎,莎梅?」泰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沒有,不過又何必她說?我早就知道她無法抗拒溫麥斯。她命中注定要和他攜手站在這個新世界。」
泰利已經听慣了莎梅這類預言式的謎語。他發現她真是一個奇怪而神秘的女人,總是會些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他決定不要問她太多,有些事情寧可不要知道的好。
「你還要蓋一座教堂,」莎梅惡作劇地笑著說。「你什麼時候去打地基呢?」
他的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越快越好。我甚至可以想見舊金山那些牧師的嘴臉,他們一定不屑用我的髒錢去蓋教堂。」
「你踫的東西絕對不髒,泰利。你有一顆金子做的心,哪個女人得到了都是莫大的福氣。」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如果我看上你了呢,莎梅?」他調侃著說。
她笑得像個小女孩。「如果我年輕二十歲,你絕對逃不出我的掌心。我們在一起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兩個人一起放聲大笑。笑聲漸歇後,泰利的心情又沉重起來。「我真擔心麥斯的腿。」他陰郁地說。
「情況的確很糟,」莎梅同意道。「希望他早日恢復元氣,他需要的。」
「他甚至不知道薇妮懷的是他的孩子,我不曉得薇妮到底會不會告訴他,她就是喬丹娜。」泰利薇著眉頭,不勝煩惱地說。
「謊話說多了就會作繭自縛,不過薇妮的情況不同,她是迫不得已。她必須去跳舞才能賺到她母親的醫藥費,否則她母親就沒救了。」
泰利彎身拾起一根燃燒的木柴,點了一根煙。外面開始下雨了,雨聲浙瀝瀝地落在屋頂上,點綴了一個寂寞的夜。
莎梅沉默地望進火焰,仿佛在里面看見了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泰利躺在睡袋里面,很快就捺熄了煙。倒頭呼呼大睡。
麥斯緩緩張開眼楮,好一會兒不曉得自己置身何處。他全身虛弱無力,連轉個頭都很困難。慢慢地,他認出了他是睡在木屋里面。他怎麼會在這里呢?他最後的記憶是陷在礦坑里面……
他想要爬起來,一動就牽扯傷口,痛得他重新倒下。「薇妮,」他困難地低喚道。一幕幕可怕的記憶閃過心頭,他突然嚷了起來。「薇妮死了!」
不知道從哪里冒出泰利的一顆頭顱,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笑容,多少帶給麥斯一點現實的安慰。
他勉強伸出手去,抓住泰利的前襟。「薇妮呢?」他問聲問道。「她死了嗎?」
泰利幫他蓋好毯子,安慰地笑道︰「不!她活得好好的。算你們兩個洪福齊天,才能夠死里逃生。」
「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說來話長,等你好些了我再慢慢告訴你。」
「我又欠你一分情,泰利。」他們目光交遇。「我欠你太多了。」
「胡說!你以為交朋友是干什麼的?我不過踫巧遇上罷了。」
麥斯乏力地閉上眼楮。「幫我找一個神父來,泰利。」他說。「要盡快。」
泰利大笑。「你和薇妮都沒事,不需要神父或牧師來替你們辦喪事。放心好了,你會長命百歲,沒听說‘禍害一千年’嗎?」
「我要神父幫我和薇妮主持婚禮。」麥斯強忍著喉嚨的痛楚說,還好泰利及時給了他一杯水。
「我的媽呀!」泰利終于嚷了起來。「你就這麼進城里來,把我們最出色的小姐搶走了。別以為我會忘記你就在我眼前奪走薇妮,這個仇我是記定了。」泰利心中一片酸苦,卻用嘲笑密密掩住了。
「我的腿怎麼了?」麥斯問道,模模他的大腿。「痛死我了。」
「慢慢就會復原,老兄。」泰利安慰他。
「你到底—一」麥斯舌忝舌忝干燥的唇。「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我認識一個會未卜先知的女神仙。」
「莎梅?」
「答對了。」
「薇妮真的沒事嗎?」
「醫生說她的情況比你還好,你這條腿恐怕要休養一段時日。」
「我沒有時間休息,泰利。」麥斯疲倦地說。「我明天就要結婚。」
「如果你要結婚,恐怕只好橫躺著進教堂。」泰利干脆地說。他懷疑薇妮有沒有告訴麥斯關于孩子的事,否則麥斯為什麼這麼急著結婚呢?「你是用什麼手段得到佳人的芳心呢?你配不上她,你自己也說過。」
麥斯苦笑一下。「她還沒答應,看來我非得使盡渾身解數不可了。」
泰利笑著搖搖頭。「你最好省了,麥斯。到頭來你只會跟人家小姐說,她是三生有幸才能嫁你為妻,薇妮非給你嚇跑不可。還是我來代勞好了。」
麥斯一笑就牽動傷口,疼得他跐牙咧嘴。「謝啦,我自己來。我可不要你當著我的面又把她搶走。」
泰利弄糊涂了。麥斯沒有提到孩子的事,到底他知不知情?他決定先改變話題。「我已經通知你的祖父,請他派輛馬車來,等你好了點就送你回‘北方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