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見鐘情 第5頁

「你這是在吃醋?」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嘴角難得帶著笑意。

她矢口否認,「我何必吃醋,你喜歡誰、被誰倒追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眼神一陰,臉色丕變,「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嗎?當初你追著我轉,怎麼趕也趕不走,我的生活被你攪得一團亂,後來當我——  」

驚覺自己險些泄露隱藏多年的心事,帶著一絲惡劣的嗓音突然消失。

「後來……怎麼了?」她小心翼翼探問。

他神情深沉難辨,話鋒一轉,「任醫師把你轉給我負責,所以有關逾越權限的問題並不成立。」

「為什麼?」

「你是我學妹,我當然要特別照顧。」理由很充足。

不要吧?他的存在讓她感到極端不自在。「顧醫師您這麼忙,實在不用抽空多照顧我。」

彼騰鈞慢慢地踱到她面前,「以前你老跟在我後頭學長長學長短的喊,現在卻這麼生疏喊我顧醫師,還真讓我很不習慣。」

她瞬間懵了,怎麼他的話里竟有一絲小苦惱!

一定是她的錯覺。

在她看來,他壓根是想報仇吧。

「以前是我不懂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顧醫師大人有大量,還請諒解。」

彼騰鈞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干麼。你又沒做錯什麼,不過就是追著我在校園滿場跑,厚臉皮黏著我一起上課,連教授都誤會你是我女朋友,只要我一個人單獨去上課,教授就會當著全班的面追問你今天沒一起來旁听,是不是吵架了?還勸我脾氣不要太硬,不要老擺臉色給女人看,小心把你氣跑以後娶不到老婆之類的,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上課還時不時用揶揄的目光偷看我,全班就我一個人笑不出來,整堂課都繃著臉才能嚇退那些存心看我笑話的同學——  」

他絕對是存心的,要她無地自容。「我好累,頭有點暈,先睡了。」

她躺下床,拉高被單欲遮住因尷尬而熱氣蒸騰的臉蛋,沒臉見人吶!

彼騰鈞卻驀地伸手抓住被單一角,她抬頭瞪著在眼前放大的俊酷臉龐。

「做事要敢做敢當,林紫夏,你以前臉皮厚得什麼事都敢,敢趁我不備偷走我的皮夾,未經我同意把你的照片塞進里面,還曾大膽趁我在樹下午睡偷親我,現在怎麼著?心虛了?」

「我才、才不是心虛呢。」她支吾的反駁。

「不是心虛是什麼?」他譏誚道。

「大概我這輩子所有的沖動、勇氣,在倒追你的那一年里都用光了吧。」

那一年,她單純快樂的人生里發生了很多很多事。

她對大四學長顧騰鈞一見鐘情,她毫無顧忌、勇往直前去追求自己喜愛的男生,雖然被拒絕的很徹底,被很多人當成笑話看,但她一點都不在意,為了追愛勇敢向前沖。

但也在那一年,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最愛的母親病逝,美好無憂快樂的青春從此蒙上了悲傷的塵。

驀地想起多年前病逝的母親,母親臨終前就是被緊急送進這間小鎮醫院里,經過搶救回天乏術。

她一接獲消息馬上從台北趕回來,仍舊沒能見到母親臨終前最後一面,但之後卻因此跟親生父親林盛洋相認,從父親口中得知一些事。

原來母親當年深深愛戀著父親,對婚姻充滿憧憬,卻一直等不到父親的求婚,因此在傷心難過之下離開東京返回台灣,二十年來不曾喊一聲苦,獨自扶養她長大。

她還沒能有機會盡孝道,母親卻已經撒手人寰,事隔多年,心頭那抹傷痛和遺憾仍在。

林紫夏的神情驀地變得黯然,眼里染了層薄薄水光。

他將她的悵然憂傷看進眼底,她眼底強忍的淚光讓他濃眉一蹙,輕聲低喃,「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突然一走了之……」

這幾天,他克制不了自己想見她的念頭老往病房跑,逮住機會就提醒她過去倒追自己那鐵錚錚的事實。他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解開當年心頭的困惑。

她離開之後,他的心也跟著空了。

沒了她跟在後頭纏著,他竟然該死的想念起她來,彷佛被制約了一樣,他甚至有一段時間每次走在校園里都會傻傻的回頭,看她會不會憑空冒出來,繼續追著他露出甜美的微笑,用那雙晶亮的眼楮崇拜的望著他。

在她離開之後,他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對她上了心。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教授的警告果然如數應驗,他冷酷凶惡的嘴臉把她給嚇跑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她回過神來,微微恍惚地對上他令人不明就里的陰郁表情。

「我什麼都沒說。」他否認。她這副悲傷的模樣,他怎麼好意思再問下去。

「你明明有說話。」

「看來不只腦部,你耳朵也要檢查檢查,我這就去安排。」甩開心頭那抹糾結情緒,他轉身離開。

她跳下床,上前揪住他的手臂,「顧騰鈞,你這分明是公報私仇,存心找我麻煩。」

彼騰鈞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嘖,我還是習慣你連名帶姓叫我,每天顧醫師顧醫師的,听了真刺耳。」

這男人到底哪根筋不對,講話牛頭不對馬嘴的。「我真懷疑醫院里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叫顧騰鈞的,你真的是那個讓小鎮居民贊不絕口的善良好醫師?你擺明就是想整我,事情都過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這麼愛計較?」

彼騰鈞無法不承認,自己對她存著連自己都厘不清的情緒和念頭,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林紫夏,你以前把我的生活搞成一團亂,然後一聲不吭拍拍走人,這筆帳我可是等著有天要算。我等了七年,終于有機會扳回一成,怎麼可能放過?」

盡避對他的態度不解,她還是認為必須替自己辯駁。

「我當時走得相當倉促是有苦衷的。」母親驟逝,在倉促舉行喪禮之後,父親遵照母親臨終的遺囑,說什麼也不肯讓她一個人留在台灣,強硬的帶她前往東京。

他可不認為她的理由有說服力,「以你打死不退的毅力,跟我道別一下並不難。打通電話只需要一分鐘時間,很難做到嗎?」

他執意掀舊帳是嗎?好,那就來吧。

「你討厭我,我打電話給你,你會接嗎?跟你坦白我離開的理由,你會在乎嗎?說不定用一句‘別煩我’就把我打發,我當時的狀況和心情已經糟糕透頂,實在無法再承受更多……算了,這些說再多都已經于事無補。

「總之,過去我闖了禍給你惹了麻煩、帶來困擾是我不對。學長,能不能念在我們曾經是學長學妹的關系,以前的事一筆勾消可以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給你惹麻煩,我留在南投的這段日子會跟你保持適當距離……」

面對她一副不在意的語氣,顧騰鈞心頭火頓時熊熊燃燒,眼神更加陰郁。

原來,他對她的在乎完全超乎預期,盡避已經事隔多年,當年被她拋下,那心頭空落的感覺此時此刻依舊清晰異常。

「林紫夏。」他冷冷掀唇。

被點了名,她頓時打了個機靈,微微慌亂的對上他不善的注視目光。

「我不信你的保證。」輕松甩開她的手,他頭也不回的走掉,將一臉呆滯的她拋在腦後。

林紫夏花了好些時間才回過神來。

她不懂,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他以前不是很嫌棄她,把她當成麻煩看待,老嘲笑她是跟屁蟲,從來不肯給她好臉色瞧……她終于如他所願,從他面前消失還他清靜的日子,他卻在多年之後露出活像被她拋棄的怨懟表情,計較這計較那的,他到底哪根筋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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