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發生得太突然,她完全無法思考自己該往哪個方向逃命,不顧一切往樹林里跑,結果一個不小心滾落坑洞里,頭撞到石頭,跌落時左手臂直接撞擊到地面,頭部和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她眼前驀地一黑便暈了過去。
「原來凶手是野豬!」福嬸打小在山區里長大,倒是見怪不怪。「我明天跟張警員說,讓他多注意些。」
「福嬸,我得找個時間謝謝子翔,這件事就麻煩福嬸幫我安排。還有,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我爸,拜托了。」
「我知道,沒有小姐的允許我沒通知東京那邊。」所幸是小傷。「不過這次的意外算是小姐福大命大躲過一劫,萬一以後要是再遇上野豬,恐怕沒這麼幸運了。小姐,你听我的話,雖說你打小在這里長大熟門熟路,可以後還是別老往樹林里去,要是有個萬一,我怎麼跟老爺交代—— 」
「福嬸,我突然覺得頭好暈。」她不是故意打斷福嬸的碎碎念,實在是身體不適,頭暈目眩加上傷口疼,讓她對福嬸的關切少了一分耐心。
「唉呀,我這就去找醫師來,小姐,你忍忍啊。」福嬸一臉緊張,急著跑出去通知醫師。
病房內恢復短暫的靜謐。
林紫夏轉頭看著窗外,風從窗縫吹進來,窗外一片宜人暮色,暫時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頭暈的癥狀似乎也在瞬間減輕了些。
結束門診的顧騰鈞昂首闊步朝病房前進。
任醫師今天休假,他答應代班。
他雙手放在白袍口袋里走在長廊上,自信高大、充滿存在感的身影,行經之處無不引來注目。
白袍下的穿著樸實簡單,一件洗舊的灰色合身棉衫搭上破舊感牛仔褲,可隱約見到遮掩在衣物下僨起的結實胸肌,一頭半長發率性落在那寬闊得不可思議的肩膀上,舉手投足間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磊落陽剛之氣。
在走廊遇上病患,顧騰鈞會停下腳步跟病患聊聊天,路過的醫護人員跟他微笑招呼,女護士和女性人員都紛紛對他投以愛慕目光。
彼騰鈞,未婚,目前沒有交往中的女朋友,是醫院里公認的黃金單身漢。
鎮上的年輕未婚女孩也都很肖想他,附近鄰里的長者時不時都想幫他安排相親。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顧騰鈞不曾答應過任何一場相親安排,就連條件最符合的任美蓮醫師也暫時沒能達陣成功,大家都只能在外場吧巴巴觀望。
彼騰鈞走到護理站拿病歷,正欲翻看時,有人對他揚聲喊道︰「顧醫師,你來得正好,我家小姐已經醒了。」
出來找醫師的福嬸,一眼就看見這小鎮上的紅牌醫師顧騰鈞,立即上前攔人。
彼醫師除了醫術好之外,更令人欽佩的是具有犧牲奉獻的精神,明明有很多知名醫院開出好條件招攬,他卻堅持留在慈愛醫院,留在小鎮上行醫。
「顧醫師,小姐喊著頭痛,小姐她會不會真的腦震蕩?」
「這要檢查看看才知道。」他拿著病歷信步走進病房里。
埃嬸口中那位喊頭痛的小姐正轉頭看著窗外,用後腦杓對著他,她看得凝神專注,沒發現他已經進入病房內。
彼騰鈞也沒打擾她欣賞風景,高大壯碩的身影停在病床邊,他低頭邊翻閱病歷,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個名字——
「林紫夏?」
男人帶著一抹詫異的喚聲鑽入林紫夏耳膜里。
她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緩緩轉頭,一雙水眸對上站在病床邊穿著白袍的醫師……顧騰鈞?
嚇,這是什麼狀況?她在東京機場躲開了他,卻在南投這個默默無名的小醫院里遇上顧騰鈞,是她頭昏眼花了嗎?
彼騰鈞刻意彎身低頭拉近與她的距離,眯著眼望著她那張像見到鬼的表情,腦海中驀地浮現一星期前在東京機場的一幕,她此刻眼中透出的那一抹明顯驚慌,跟那女人簡直如出一轍。
他可以確定,那天在他面前慌張跑掉的女人就是林紫夏。
命運真是奇妙,一個急慌慌從他眼前逃開的女人,繞了一圈又來到他面前。這該怎麼說呢……是緣分還是冤家路窄?
面對顧騰鈞充滿威脅感的氣勢,林紫夏倒抽一口涼氣,她縮著肩背直往後縮去,可後頭沒有退路,只能眼睜睜看著不懂保持禮貌距離的顧騰鈞一再逼近,他那審視銳利的目光讓她心驚肉跳。
「你是顧醫師?」刻意朝他胸前瞥了眼白袍上的名字,她的語氣顯得相當生疏。「顧醫師你好,初次見面。」
彼騰鈞濃眉往上一挑,嚴酷的俊臉更朝她挪動一寸。「你不是頭暈?」
她緊張微微蒼白的小臉往旁移了一寸。「剛剛是有點暈,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是嗎?」他露出狐疑。
她忙不迭強調。「我自己的身體我再清楚不過,現在一點都不暈了,真的。」
「你不用太強調,事實上我一點也不曾懷疑你說的是—— 」他又挪前半寸,兩人幾乎是臉貼臉了。「瞎掰的假話。」
「呃,顧醫師,你其實不用靠我這麼近,你的聲音我听得很清楚。」
「你的听力沒問題,這我比你清楚。」他冷冷一哼。「我擔心的是你的視力,嘖,我都快黏到你眼楮上了,還沒看清楚我的臉。」
「……」
「你對我這個老朋友怎麼這麼生分?」
她硬著頭皮接話,「我跟顧醫師頭一回見面,這……顧醫師是不是認錯人了?」
「林紫夏,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認識。」
「可我真的不認識顧醫師。」她眨巴著無辜的雙眼,語氣相當堅決。「顧醫師真是認錯人了,可能是同名同姓吧,我這名字也不算特殊。」
「或許吧,看來我可能認錯人了。」好吧,顧騰鈞也不苦苦相逼,他只是意味深長的深深望她一眼之後,挺直腰桿,如她所願將兩人距離拉開。
林紫夏暗自松了一口氣。
彼騰鈞將她的表情收攏眼底,心頭無端冒著一把火的同時卻也興起一抹惡趣味。
他倏地又一傾身,這回更是變本加厲的朝她逼近。
「你這是……」林紫夏嚇得動都不敢動,蒼白的臉頰飄上兩抹尷尬的赧色,不知所措的驚慌目光越過肩頭和站在他身後的福嬸面面相覷。
這男人存在感十足,別說他光站在她面前就氣勢凜人,讓她無法移開目光,現下她被強迫挨在他寬闊熱燙的懷中,簡直是快要讓她緊張又慌亂的無法呼吸。
站在一旁的福嬸一頭霧水,顧醫師的舉動是不是有點太唐突了?
不過話說回來,顧醫師雖然靠小姐很近,可身體卻踫都沒踫到她。福嬸原本要上前提醒顧醫師別嚇著小姐,卻遲疑了下決定先按兵不動。
彼騰鈞靠近林紫夏耳邊,以兩人能听見的音量提醒她,「當年你寫給我的情書我還保留著,偷夾在我書里的照片也沒丟。我看,明天我把信件和照片拿來貼在醫院的公布欄里,如果這麼做才能喚起你的記憶的話……」
她嚇得馬上改口,「我記起來了,你是顧騰鈞學長,我們以前同校過是吧。我撞暈腦袋,可能是腦震蕩的後遺癥吧,現在記憶有點模糊……」
「你是撞到前額不是後腦杓,連百萬分之一失憶的可能都沒有。」他直接了當吐槽她。
她撇撇嘴,「奇怪,學長以前很少開金口,今天怎麼話這麼多。」
「沒辦法,情勢所逼。有人把我當毒蛇猛獸般躲著,我又沒做對不起人的壞事,被當成鬼一樣,心里自然不好受。」他雙手一攤,譏誚的語氣跟表情讓人發指,活像指責林紫夏才是干過壞勾當的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