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把狐狸當病貓 第22頁

第十章

頂樓強勁的風,吹亂了她的發。

她拉緊大衣,與強風抵抗,慢慢走向邊緣,往下俯瞰。

回憶似潮水般涌來……想起她幾乎在第一眼就受到他的吸引、想到他對她的關心,他費盡心思想治好她的厭食、想到兩人共有的濃情蜜意,還有那句代表訣別的我愛你……

人行道上的人兒好小好小,車子也好小好小,她只要張開掌心,就彷佛可以將一輛輛的汽車抓起,但在實際的生活上,她卻什麼都握不住。

她突然覺得好累。想到還要應付母親,為先前說過的謊話一圓再圓;想到她是如此的思念他,即使人近在咫尺,她卻達喚他的權利都沒有。

她不曾做錯過什麼,錯就錯在身上流有汪俊喬血緣的她,注定與他無法相守。

倚在欄桿上,強風好幾次險險將她刮落。

她想,如果她就這麼松開手,是否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再愁?

左手拇指放開,接著是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右手拇指放開,接著是食指、中指、無名指……

「你要跳下去嗎?」

胸口一震,十指收緊,她猛然回頭。

離她約十步遠處,一身筆挺深色西裝的彭凱君嘴里叼著煙,英挺站立。強風使他雙眼微眯,不羈的頭發隨著風起舞。

一樣的開場,卻是兩種心境。

乍見到回頭的她,彭凱君有些錯愕。

黑色高領毛衣襯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膚毫無生氣,兩個梨窩因為臉頰的削瘦陷在唇角,不用笑也清楚瞧見。一雙與衣服般黑的瞳眸好大好大,在一次眨動之後浮起笑意。

她這一陣子是怎麼過的?怎麼可以憔悴成這樣?她身上還剩多少肉?還是只剩一副骨架在支撐?或者是汪俊喬自顧不暇,故再也無法照顧她們母女?

久違的心痛在胸口處尖銳的嘶叫,對于這個背叛他的女人,他依然愛著。

她沒想到她竟然還可以再次與他面對面。強烈的喜悅翻涌了上來,她有一種余願足矣的滿足,即使現在上帝當場索去了她的生命,她都毫無遺憾。

她轉過身來,兩手扶著欄桿,臀都靠其上,微笑道︰

「我不會壞了這楝大樓的風水。」

彭凱君臉上僵硬的線條松緩了些。

「汪俊喬不行了。」

「嗯。」

「你跟你媽以後怎麼辦?」

她仰頭望著頂上灰蒙的天,「誰知道呢?」她連下一秒都無法掌握。

「現在有在工作嗎?」

她搖頭。

西裝口袋里的手握緊又放松。「我可以幫你介紹,但不是在非普。」

她訝異的雙唇徽張,「你不用這樣……」

「我說了就算,別廢話!」

熱淚涌進了眼眶,她慌忙眨掉,怕看不清楚他。

她沒有愛錯人,對吧!即使他再氣她惱她,還是不會棄她于不顧。

靶謝天,讓她在有生之年曾愛上了他。

「你來這里干嘛?」

頓了頓,她道︰「我想我是來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可以原諒我嗎?」

他沉默了。

這樣的答案她早就料到。但能再見到他,甚至與他談上話就夠幸運了,其他的她不會再要求。

她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直到她即使閉眼,眼前仍有他傻挺的身影浮動為止。「你可以離開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深吸一口氣,她終于可以不用強忍淚水了。她轉過身再次俯瞰樓下,跨過欄桿,閉上眼感覺著風在她身邊流動,她清楚看到那己雋刻在腦子里的身影,手指緩緩張開……

突然肩膀傳來一陣強烈的痛楚,她整個人強烈的震蕩,倏地睜眼,她瞧見頂上氣急敗壞的臉孔。

「你不是說你不會破壞這楝大樓風水的嗎?」

她笑,「我會保佑這楝大樓的每一個人平安順利。」

這種時候她怎麼還可以笑得出來!?如果不是他心頭閃過不祥預感,強烈的不安驅使他再次回到頂樓,現在的她已經躺在樓下,浸于一地血水之中。

他的手因緊張而變濕,抓著的手也已慢慢的往下滑,沒有把握可一鼓作氣將她拉起的他,連忙將另一只手朝她張開。「把另一只手給我。」

她定定望著他,「放開我,好嗎?」

「該死的!」他憤怒的破口大罵,「你到底想折磨我到什麼時候?你明知我爸就在我眼前墜樓而死,你還要我看著同樣的情景再次發生嗎?」

「所以我要你走的啊!」她幽幽的說。

「如果你想死,就不要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死!」他賭了、賭這個女人心中是否真的有他。「去別的地方!隨便你哪種死法,我都不管!」

她的手己快月兌離他的,可她仍沒有任何動作。

「把另一只手給我,我就原諒你,元筱彤!」

懸在下方的她終于有了動作、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她技離了半空中。

「王八蛋!」氣沖斗牛的他扯著她的外套領子,將她拉起來,走!」

通往頂樓的樓梯出現了一群人,是剛剛在樓下發現有人要跳樓的人們。

「凱君?」邱可邵訝異他也在場,更訝異身後的元筱彤。「剛剛有人要跳樓自殺,你有看見嗎?」

彭凱君一語不發,推開人群,拉著元筱彤直走到二十樓的辦公室。

「總裁?」Linda被他陰暗的臉色嚇了一跳,「怎麼……」

「你先下班!」

「啊?」

「先下班!」

面對盛怒狀態的彭凱君,Llnda不敢再多問一句,隨便收拾了下,匆忙離開。

用力踹上辦公室大門,他將元筱彤置于沙發,按住她的肩。

「會有點痛,忍著。」他一轉一拉,將她月兌臼的手臂回歸原位。

元筱彤疼得眼淚狂奔,差點痛哭出聲。

瞪著握著手臂掉眼淚的元筱彤,彭凱君冷冷的說︰「如果你跳下去,會比現在更痛。」怒氣沖到了最頂點,他的語氣與眼神皆冰冷。「為什麼要死?」

「我不知道。」

「想死還有不知道的?」這女人腦袋瓜里長蟲了嗎?

「我只覺得就這樣跳下去應該會很舒服……」

她的腦子根本是壞掉了!「你有毛病!」滿帶怒火的拳頭落于桌上。

「你說得對。」她點頭,「我也覺得我有毛病。」她手撫住額,不知所措的輕晃,「我不應該想著要跳下去的,如果我死了我媽怎麼辦?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我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好……」

她猛然止住險些逸出唇瓣的無助。「我該走了。」握著仍疼痛的手臂站起,「謝謝你。」

他拉住轉身的她,「你好什麼?把話講完!」

「我好……笨,竟然會做這種愚蠢的舉動。」

「真心話!」他扳過她的肩,要她面對著他。

「好傻。」

「元筱彤!」握著她肩的手有股沖動想招向她的頸。

「我說真心話,你會相信嗎?」唇角梨窩加深,淒涼的微笑浮現唇角,「你相信汪俊喬私生女所說的話嗎?」

他瞪著她,眼中有著猶豫。

「你相信我從不曾泄露給汪俊喬任何有關非普的情報嗎?你相信那一次的一千萬合約的錯誤,真的是我不小心的嗎?你相信我明知你電腦有監視系統,仍然蓄意闖關,就是要給你訊息嗎?你相信……」她抿了抿唇,「我真的很愛你嗎?」

握著她肩的手緩緩松落。

「你不相信是對的。」她的心在發疼,但她卻抬頭給他一個燦爛的笑顏,「千萬別相信仇人女兒說的話。」

她拉開門離去,這次他不再阻止她。

他該相信嗎?他是否該相信?

彭凱君猛然想起Linda剛回工作崗位時,曾問過他,為什麼秘書的業務信箱里頭,會有一封寄件者空白的信件,里頭的夾帶檔案,是被廢棄不用的東越百貨設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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