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榕不住的道歉,噙著淚,矮身撿拾滿地的碎片。
她一定會被「辭頭路」的。
「專心點,小心割傷!」大手接走差點讓她受傷的碎片,段安榕抬頭想對好心人道謝,卻在看到對方長相時,謝謝兩字梗在喉嚨,說不出話來。
杜泊懷微笑的盯著她,那雙眼有著戲謔,好似……好似他早已認識她一般。
服務生拿來掃把,段安榕連忙接過,低頭將碎片掃進畚箕里。
她的心跳快如擊鼓,沉重的壓力幾乎快擠破胸腔。
他認得她!段安榕百分之百的確定。要不然,他不會用那樣充滿涵義的眼神看她……
「你要掃到什麼時候?」領班壓抑著怒氣的嗓音低低在她耳邊響起。
段安榕一愣,慌忙加快手上的動作。
整理完授,回到吧台,淳織以擔憂的目光望著她。「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然怎麼會犯下這麼嚴重的錯誤?」
「沒有啦!」她怎麼好意思說她是因為太專心听杜泊懷說話,而心不在焉?怎麼好說她是被杜泊懷仍記得有人跟蹤他一事,而嚇得打翻了餐具?
下班時,領班拿個薪水袋遞到她眼前,「你明天不用來了!」
打開薪水袋,里頭空空的,翻到正面,上頭寫著上工三天的薪水兩千四百塊,可是打破餐具被扣三千塊。換句話說,她還欠了餐廳錢呢!
嘆了口氣,段安榕將薪水袋一揉,丟人了垃圾桶。
被開除固然讓她心情不好,可是這都比不上不能為弟弟伸張正義來得失落。
走出餐廳,紅色911耀眼刺目的停在大馬路邊。
如果她無法為弟弟討回一點公道,那麼,她來一點小小的報復應該不為過吧!
掏出口袋里的鑰匙,段安榕假裝若無其事的靠近車子。
車窗里頭黑壓壓的,看不出是否有人在里頭。可是既沒發動車子,連警示燈都沒閃,主人應該不在才是。
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沒人,段安榕捏好指間的鑰匙,往車旁一靠……
「喂!」
段安榕一驚,呼吸頓時停止。
第二章
是他!他竟然在車子里!?
段安榕一臉驚恐的瞪著突然自車里冒出來的人頭。
幸好她還沒刮下去,要不當場被逮,這台Porsche的修整費哪是她付得起的啊!
將差點變為凶器的鑰匙趕緊放進口袋,她一副禁不住寒風吹襲的畏寒樣,頭縮在風衣里,快步走開。
「等一下!」
她什麼都沒做,他沒有理由抓她……段安榕心里驚慌,更加快腳上的速度。
她在慌什麼?杜泊懷啼笑皆非地想,前幾天他還是被跟蹤的對象,現在反過來是他在追她了。
車子猛然在她身前一個緊急煞車,段安榕驚魂未定的瞪著自車上下來的男人,腦里閃著快逃的警訊,雙腳卻似釘在地面,一動也無法動。
「好久不見。」杜泊懷笑著跟她打招呼。
他神態越是輕松自然,段安榕越是心驚膽跳。
他好久不見!?他當真記得她!?完了!他這下想怎麼做?
要抓她上警局嗎?可她沒破壞車子、也沒偷他東西,他沒有理由抓她才是。
即使是這樣想,段安榕仍是惴惴不安。
他一定會問她為什麼出現在他車子旁,為什麼會對他的車子有興趣……說不定他懷疑她有偷車的意圖!
「有……有什麼事嗎?」以不變應萬變,不論他問什麼,矢口否認就對了。
她越驚慌害怕,就越顯出她心里有鬼。
被人跟蹤不是頭一遭,但那些人不是為錢就是為人,他曾懷疑她是為錢而來,可是她眼神中的那一抹憤恨,又不是那一回事。
他得罪過她嗎?杜泊懷沒印象,至少在開始被跟蹤之前,他是不認識她的。
「我才想你最近偵探工作怎麼沒做了,原來是換工作了。」
他很直接的挑明說,果然看到段安榕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你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否認,否認,用力否認。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跟蹤他一事,只有她自己傻傻的以為跟蹤功夫沒有八十分,至少也該及格。
她是太笨還是太天真?段安榕欲哭無淚的想。
面對堅持裝傻的人,窮追猛問只會令她防心更重,所以杜泊懷不再追問下去。他倚靠著帥氣的跑車,優雅地自煙盒取出煙,點上。
「你的工作還好吧?」蒲公英餐廳對于員工是著名的嚴格,只要有任何差池,不是降薪就是走路。像她這樣的新手,八成是後者。
段安榕臉色一暗,「沒了。」
丙然。
「那你打算怎麼辦?」繼續跟蹤他嗎?那前途一定更淒慘。
他為什麼要關心她?他們又沒有任何關系。還是他另有所謀?
會肇事逃逸的八成不會是什麼好人,尤其他還用錢打通關系不是嗎?
段安榕斜睨了招搖餅市的保時捷一眼。有錢無處花的人才會這麼浪費的買了一台一點也不實用的跑車,哪像她,今天這個工作丟了,她就得煩惱下個月的生計。
這樣想著,心里更是慍怒。
「我如果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就會出手幫我嗎?就算你要,我也不接受,我只要你……」段安榕倏然打住。
她該告訴他,她跟蹤他的原因是為了替她弟弟討回公道,要他伏首認罪嗎?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知兩人之間的淵源,說不定他根本沒關心過他撞到的人的死活,那她又何必讓他起了防心?
現下沒有任何機會找到犯罪證據,她無計可施,可他今天刻意等她一定是對她有興趣,就算只是為了弄清楚她跟蹤他的原因,但這可是她難得的好機會呢「
「要我什麼?」英氣濃眉微微抬高。
她的跟蹤果然是有自發性的目的,而不是受委托。
不過像她這樣蹩腳的偵探,恐怕也不會有客人上門。
要他什麼?她怎麼也得想出來一個——
「我要……我要那台保時捷!」
瞧他一愣,段安榕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白痴!她這樣說.他怎麼可能會理她!?
她的目的是他的保時捷,所以她才會用恨不得將其吞了的眼神瞪著它?真的只是這樣嗎?杜泊懷心里仍有疑竇,因為她的眼神並不是單純的。
「很少女孩子會對跑車有興趣的。」
「不……不是我想要,是……是我弟弟,我弟弟出車禍住院,他的腳恐怕再也不能行走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擁有一台保時捷,可是我們家沒能力……」她本是想圓謊,可她說得也是事實,想到段安樵渾然未覺未來的殘疾,仍對911懷抱夢想時,段安榕的眼眶濕了。
「所以你想偷走它?」杜泊懷皺眉道。
「才不是!」段安榕最恨被人栽贓,就算只是誤解她也無法忍受,「我才不會做那種事!」我又不像你,把人撞傷也不會良心不安!
「不然你打算用什麼方法拿到我的保時捷?」杜泊懷頗有興趣的問。
她才不要他的保時捷,她要的是他俯首認罪,還她弟弟一個公道」
可是在還沒找到證據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我……我只是說說而已,我並不是真的想要擁有它!」段安榕退後一大步,轉身拔腿就跑。
這一次杜泊懷並沒有追上來,讓段安榕松了一大口氣。
她真是笨死了!聰明的人應該會想辦法在言談中套出話來才對,可是她卻連接下去該說些什麼都想不出來,所以只能跑走。
以後她不能再在這個人面前出現了,要不然她證據沒找到,反而被抓到警察局去,豈不可笑!?
清秀的面孔垮下,心里除了懊惱外,還有那麼點難以察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