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偲薇胸口一震,手上的簿子掉落在地上。
她會被打,她一定會被打!他是男人,長得精壯結實,手又那麼大,他只要一掌落下來,她大概就剩不到半條命了。
趙偲薇的身子往車門移去。她沒有膽子下車逃開,逃走的後果是如何,她早有教訓,可這麼狹小的空間她根本無處躲藏。滿布驚恐的雙眼直盯著鞋尖,顫抖的雙手抱著頭,縮在椅子的角落。
「你!」看她那副仿佛他打算吃了她的恐懼模樣,他更是怒火升騰,「看著我!」
密閉車廂內的壓力沉重無比,趙偲薇內心掙扎了好久,才有那麼一點勇氣將臉轉往他的方向,怯怯地將視線落在他緊緊抿者的雙唇。
須臾,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松開,煩躁的吐了口氣。
「夠了!」他看到她就火,「下車!」
她眨了眨眼,不大確定她听到的跟他說的是不是一樣。
「我叫你下車沒听到嗎?」
他欲殺人的目把她嚇得慌忙開門下車,動作倉卒間還差點摔了一跤。
車門剛關上,車子立刻絕塵而去。
望著車子逐漸消失的身影,趙偲薇的腦袋緩緩變成一片空白,他曾說過的話卻躍于空白之間。
「這是一個好交易,至少你以後可以月兌離你母親的魔掌,再也不會有人打你、罵你。」
她黯然垂下眼。如果母親看她不順眼,恨她、討厭她,可能原因是出在母親身上,那如果當她發現身旁的人皆無法喜歡她的時候,問題就不是在母親身上,而是她了。
她不曉得該怎麼做,人們才願意施舍一點點的愛給她;她不曉得該怎麼做,人們才願意投注一點笑容給她;她不曉得該怎麼做,才不會這麼討人厭!
她緊緊扭絞著手上的發帶,萬念俱灰地她轉身走回家,這才發現左腳的鞋子不見了。她慌亂地在路上尋找,卻怎麼也找不著。
不會是掉在向愚荏的車上了吧!她嘆了一口氣,月兌掉另一只鞋,赤腳走進屋里。
才剛步上樓梯,上街購物的衛若蘭回來了。看到趙偲薇還在家里,她一皺眉,「你不是和向愚荏出去了嗎?」
「他走了。」
「為什麼?」
趙偲薇的雙手在空中停頓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為什麼走了?」眉間皺褶更深,火花在衛若蘭的瞳眸中點燃。
「我不知道,他……」
「你惹人家生氣了是不?」她一眼即腦到她身上的新衣服,「我不是叫你把衣服還給他嗎?你不僅沒還,還厚顏無恥地穿在身上?」
她憤怒地將她從樓梯拉下來,推倒在地上。
「難怪人家會生氣!有你這樣恬不知恥的女兒,我更生氣!」
「不是的,這衣服是他叫我換的,我本來打算還給他,可是……」
「還狡辯!」衛若蘭又踢她一腳。
趙偲薇吸著氣,咬牙忍受著自手背傳來的陣陣痛楚。
「你喜歡穿新衣服,你愛慕虛榮是不?」衛若蘭突然伸手撕毀了她身上的雪紛裝,「那我就讓你沒衣服穿!」
車子已行遠,向愚荏胸口仍怒氣難消。
真是見鬼了!從他接掌家中的企業之後,他已經很久不曾動怒。他的冷靜是他能在公司董事環伺之下建立起地位的重大原因之一。這種喪失理智的情緒,他從不表現出來,更不可能讓他在胸口徘徊許久,難以排解。
趙偲薇,她好大的能耐,能將他氣得七竅生煙。就算他只是把她娶進來擺著,他還是難免與她有所接觸,跟她斗上一回,比董事會議還難搞!
他惱怒地將煙蒂捺熄于煙盒,眼角余光瞧見了一只孤零零的、被主人遺忘的女鞋。
這個白痴女人!他難以想象一個人腳上少了一只鞋走在路上的可笑模樣。
撿起了鞋,白色的鞋皮早已泛黃,上頭有利痕,腳尖開了點小口,一看就知道已穿好幾年了。趙家經濟算優越,衛若蘭竟讓她女兒穿這樣的鞋、寒酸之極的過時服裝。
他閉上眼,手指緊探眉心,感覺好不容易稍稍壓制的怒火又再次審起,而且有更烈的趨勢!
手剛放上門鈴,就听到屋里隱隱約約地傳來怒吼的聲音,他想也不想,直接推了門走進去。
「如果人家退了這門婚事,趙家的臉往哪擺?」衛若蘭舉起手上的棍子,正要重重落下,冷不妨手腕一緊,她惱怒地轉過頭去,與面色冷然的向愚荏四目相對。
衛吉蘭嚇了好大一跳,驚訝地瞪著向愚荏,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
這一對母女好像並不把他的活放在心上,是吧?向愚荏瞪向蟋伏在樓梯上,緊抓著身上殘破的衣物,大眼已失了神,全身無法克制顫抖的趙偲薇。
向愚荏閉眼咬了咬牙。她個子跟衛若蘭差不多,只是縴瘦了許多,但並沒有糟到無法反抗的地步吧?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分明是一開始就不打算反抗,任憑衛若蘭在她身上拳打腳踢,任她發泄。
她這樣子隱忍多久了?她的韌性與忍耐度驚人,對于母親的凌虐,她咬牙不提。如果不是他發現她身上的傷痕,只怕她就算今天被打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知道。
「起來!」衛若蘭不曉得向愚荏心里在想什麼,他的心思難測,難保他不會同情這老愛裝可憐的死女人!她將趙偲薇拉起來,當她的手踫觸到她的時候,她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快起來,愚荏來了!去換衣服。」
她失神的眼眸總算有了點情緒。她訝然看著他,眼神中似乎在詢問他去而復返的原因。
她對他的名字有反應。他的心髒不知怎地一緊,似乎是對此發現感到愉快。
「你的鞋子掉了。」他把鞋子交給她。
「謝謝!」他看不值她在比劃什麼,但她眼中涌進的小小神采讓他難以忽略。
「我帶你去吃飯,去換件衣服下來。」
她有些訝然,直到衛若蘭看不過去地推了她一把,她才有了動作。
客廳里只剩下衛若蘭和向愚荏,氣氛有些凝重。
沙發上放了一些百貨公司的紙袋,向愚荏走過去拿起來,衛若蘭見狀,連忙說道︰「那是我的東西。」里頭有一些私密物品,她可不想讓未來的女婿瞧見。
「全都是你的?」他劍眉微抬。
「對!」
向愚荏從袋中抽出一件最新的秋裝,在衛若蘭的喘氣聲中,撕裂成兩半。
「你在干什麼?」衛若蘭忙護住她其它的衣物,預防他突發的瘋子行為。
「你剛撕毀了我送給我未婚妻的衣服,還我一件不過份。」
衛若蘭整個人呆住了。她萬萬沒想到,向愚荏不只是同情趙偲薇,而且還站在她那一邊,甚至幫她報復!
「在新婚那天,如果偲薇身上有一點點傷,或身體有任何不適,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他在威脅地?衛若蘭瞠目結舌。她硬逼趙偲薇嫁給向愚荏,是要延續她的痛苦,可不是要幫她找一個強而有力的幫手阿!
「你誤會了,我是在‘教’女兒。」她忍住氣對向愚荏解釋著,「其實我真的很不想說,可是我的女兒,不太聰明,我怕她嫁過去之後會為親家帶來困擾,所以才殷殷告誡她新嫁娘該注意的事項。可是她怎麼都不肯听,我是太生氣了,才會一時激動,不小心撕破了她的衣裳。」
如果不諳事實,人們當真會被她那「恨鐵不成鋼」的喟嘆模樣給騙過去。
「教?」向愚荏突然抓住衛若蘭剛上美容院作好造型的髯發,手指捻住一報,手往外一拉,雖不至將它與頭皮分離,卻已經疼得衛若蘭眼淚直流。
「你干什麼?」她失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