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精靈 第18頁

這需要想那麼久嗎?看趙偲薇臉部閃過的各種表情,表示她對這個問題極端困擾。是怎樣身份的少年讓她說不出口?

「他是誰?」向思荏不耐煩了。

「路上遇到的。」

「既是素昧平生,怎麼會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他跟他女乃女乃聊天的時候我听到的。」

「你听他們聊天內容是這樣,就把錢送給他們了?」

趙偲薇點點頭。

她似乎對這樣的決定感到高興,眼里有小小的喜悅,卻又夾雜著怕被他責罵的害怕。

「你可能被騙了。」

趙偲薇倏地瞪大眼。不可能吧,她看他們的表情不像是騙子啊!

「笨蛋。」他手剛伸近她的臉頰,趙偲薇連忙閉上眼,毫無防守的右臉擺明就是要讓他打的。

他忽然感覺到心髒有些刺痛感。是怎樣的習慣讓她在一靠近她時就有準備被摑掌的動作?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了幾年?照理說,她應該變得孤僻、自閉,或者叛逆、債世嫉俗,但相反的,她並沒有。

預料中的疼痛與灼熱並沒有在臉上出現,趙偲薇戰戰兢兢的睜開一只限,看見向愚荏的手只是停留在原處,並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對不起!」趙偲薇拼命在簿上寫著,「我以後不敢了,請你不要生氣!」

遞給向愚荏看過後,她想也不想,即月兌上的衣服,赤果果地躺在床上,張開手腳,等著他對自己的「懲罰」。

她是從哪學來這一招的?向愚荏直覺全身血液倒流。對她來說性就是他對她的處罰手段,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熊熊燃起,他抓了被丟在床下的衣服住她身上丟去。

「穿上!」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離開大樓。

被拋棄的趙偲薇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如履薄冰地活到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說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話,那她的用處又是在哪里?她用心築起來的堅強堤防在霎時粉碎,成了一地灰燼。

他很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怒火燃燒著理智,胸中有股想殺人的沖動。和他在一起是這麼痛苦嗎?當她每每在他的撫模之下,當他在她身體里面時,他所看到的渾然忘我、歡愉,怎麼會在她的認知里竟是處罰?

他不懂!他一向是充滿自信、才華耀人,他不懂一個躲在陰暗角落的人心里的真正想法。他以為他救了她,給了她溫暖的陽光,帶她月兌離了陰暗的非人世界不是嗎?為什麼她會覺得跟他在一起和與衛若蘭在一起是一樣的?一樣的痛苦、一樣的戰戰兢兢、一樣的視他為畏懼?

他倏地停下腳步。這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嗎?是他告訴她,她只是娶進來擺著好看的而且,他要一個逆來順受的妻子,一個不會說話的妻子,他沒有施于身體上的凌虐,卻是在精神上狠狠地侮辱、狠狠地摧殘她啊!

她已經沒有任何自尊了,她只求身邊的人能給予她一個微笑,能看到她的存在,而他做了什麼?因為他把她自衛若蘭的地獄里救出來,就自以為是她的救世主,所以他對她為所欲為,毫不在乎她心里在想什麼。他一開始就是打的這樣的主意,不是嗎?因為他要預防她將來露出原來的面目,成為像衛若蘭一樣令人無法忍受的母夜叉!

他自從他沒有做錯,那為何在面對事實的時候,他竟是這麼地憤怒?她是如此的卑微,他說東,她絕不敢往西,那麼認命地承受著他施予的一切,那他又何必對她生氣?

不!他氣的不是她!他氣的是自己!他在氣自己!可笑!他為什麼會氣自己?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錯啊!

系在腰間的移動電話響起,煩躁的他本來不想接,但心上閃過的想法讓他還是拿起了電話。僅因一個微弱的想法。

也許是她!

按下通話鍵後,他不禁失笑。她打電話有何用,她又不會講話!但電話已接通,他也就干脆地送給對方一個惡狠狠的「喂」。

「訪問你認識一個不會說話的女生嗎?」

不會說話?趙偲薇?

「認識,你是誰?」正處于變音時期的男孩聲,難道會是……

「她有一些東西在我這里,我想還給她,請問你知道她在哪嗎?」

「我是她的丈夫,你在哪?」

回到家的時候,向愚荏並沒有瞧見趙偲薇。

她去哪了?在屋里追尋不著,他不禁擔起心來。撥了對講機結樓下的管理員,管理員說他並沒有看到她人出去,但在頂樓的攝影機曾看到一個相似的身影。

她去頂樓做什麼?向愚荏一想到某種可能性,全身寒毛直豎。等不及電梯下降,他走進逃生梯,直沖上頂樓。他沒有如想象地在頂樓邊緣看到一個衣袂翻飛,懸宕在跳與不跳之間的女子,他只看到蹲在地上,看不到臉的趙偲薇。

七上八下的石頭落了地,松了一口氣地向愚荏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在這里干什麼?」

抬起頭的她並沒有如以往一般,一看到他就笑臉吟吟,反而是充滿了寂寞、哀傷與無以名狀的心慌。

在向愚荏拂袖而去之後,萬念俱灰的她走上頂樓,想干脆結束自己這毫無價值的生命。可是當她住下看時,距離遙遠的街道、渺小的人、頂樓狂肆的風,讓她的勇氣霎時消失殆盡。

好幾次她對自己活著的意義有了懷疑的時候,她就會興起尋死的想法。可是她沒有一次有足夠的勇氣實行,就這樣賴活了下來。

既然沒有勇氣,那就笑著去面對現實把!不要計較,或許會活得更好。正因為這樣的想法,使她坦然接受加諸在她身上的所有不公平,隨時讓自己保持一顆樂觀的心。這次心頭的絕望,仍沒讓她擁有足夠的勇氣。她怕死,但更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活下去。

向愚荏瞧見僅穿薄衣的她冷得直發抖,遂月兌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趙偲薇驚訝地微張大眼,內心一時沖擊,泛紅了眼眶。

「先下去吧,這兒風大。」

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得讓她不敢置信。這麼溫和的嗓音,印象中,除了第一次見面的那一次,她再也沒听過了。

「發什麼呆?」

趙偲薇從口袋拿出如她手足一般,不論何時何地都不忘的簿子來。

「你不生我的氣了?」頂樓觀景的彩色燈光映照在筆調極輕的文字上,照出文字上的心慌和主人的哀傷。

心地善良的她何錯之有?他搖搖頭,抬手揩掉懸浮在她眼楮上的點點淚珠。

「你沒有錯。」他的嗓音暗啞,注視她的柔柔眼光還含了些什麼。

對于她總是委曲求全的態度,他第一次有了極深的震撼。對于自己欺負她的無理,第一次有著愧疚的歉意。

听著少年結結巴巴、坐立不安地陳述著過程,他突然對自己在當時的怒意感到不可思議。這樣一點小事,他沒有必要發那麼大的脾氣,甚至連讓她好好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

他花了些時間讓自己好好想一想,冷靜地分析思考。赫然發現,以往他喜歡欺負她,看她為難、委屈的模樣,其實是將自己放在天秤上,他在測量對于衛若蘭與自己,哪一個對她比較重要。很好笑,可是他的私心確實是如此。

他想做她的主人,想掌握她的全部,想看見她的忠實不貳。于是在少年事件中,在她驚慌辯解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個假想敵,一個潛藏在暗處想跟他奪取他堅貞意念的假想敵。

他出乎意料地在乎著她。為什麼?若以心理方面看,他不曾遭遇過背叛,對于掌握人心更是有十足把握,他無須對存在感如此渺小的她在乎到疑神疑鬼的地步。還是說,是愛情令他當真就這麼莫名其妙起來了?听到向愚荏說她沒錯,趙偲薇雙眼頓時進出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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