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孩子?他的?還是向紫蔚的?
「不要打無聊的電話來煩我!」向愚荏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等一下!」向深藜知道向愚荏的脾氣,只有說重點他才會理睬她,「你知道她現在在干嘛嗎?她在路上當乞丐!現在只有我在她旁邊,可是我什麼都不懂,你隨便派個人來幫忙好嗎?這孩子,有可能是你的啊!」大膽的說出假設後,向深藜嚇得連呼吸都停了。
她沒有把握向愚荏會不會因此氣得從此與她斷絕往來,因為對于他們之間的事,沒有一個人曉得緣由,萬一她不小心踩到他的痛處,後果難測啊!
她在路上行乞?這怎麼可能?他雖氣惱著她,但還是在趕走她之後,探听過她的動向。他親手將她帶到趙延蕘的屋子去後,但趙延蕘的愛人似乎容不下她,于是又輾轉投靠了衛若蘭。在衛若蘭的屋子里會過什麼樣的日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不該有任何想法。
那她又怎麼會在外頭乞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心里在抗拒。在過了半年之後,他對那女人竟然還心存恨意,他不想承認這事實,承認在當時……
他曾愛上了她!對于和女人之間從未認真過的向愚荏而言,這次感情的受辱,所帶來的恨既深又濃,緊緊纏繞著他。
「她,」她的死活與我無關,這是他心里想說的,可是話到了後邊竟變成了︰「在哪家醫院?」
向愚荏願意前來讓向深藜松了好大一口氣,可是看到他如冰雕琢出來的臉部線條,她倒寧願他隨便派個人過來,都比他親自出現好得多。
向愚荏看了一眼向深藜手上拿的髒兮兮的錢袋,悶著氣,問道︰「你在哪遇見她的?」
「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是在人行地下道……」向深藜將兩人的相遇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她現在跟以前改變了好多,」向深藜偷偷端詳向愚荏的表情,「她以前像小動物一樣,常常受驚,現在則像沒感情的人,當我第一次叫她名字的時候,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害我還以為認錯人了。」
「你確定是她?」
「她是啞巴還比劃手語,除了趙偲薇還會有誰啊!」
向深藜眼前突然一閃,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向愚荏推開了產房走過去。
「哥?」向深藜見狀,急急忙忙地跟著過去。
她就躺在那里,臉部因為痛苦而扭曲。沒有參加過任何有關于生產知識講習的她,對于護士在一旁的指導完全入不了耳,只是一味地用力,期望孩子快快生下。
「呼、吸、呼、吸……你不要一直用力都沒有呼吸,這樣你會受不了的!」護士大皺其眉,不厭其煩地耐心指導。「跟著我做,呼、吸、呼、吸……」
「先生,你不能進來。」另一位護士走過來,打算請闖入者出去。
向愚荏不理會她,直住手術台走去。
向深藜費盡力氣將她送進醫院的時候,子宮已開三指,在病床上躺了沒一會,就被推入產房了。
她全身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爛,散發著一股腐爛菜葉的氣味,被疼痛退出來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咬著牙,雙手緊握床桿,痛苦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會不忍。
她不是住在衛若蘭那里嗎?他第一次見到她對,她雖然不快樂、精神不振,但仍顯清麗;她雖然飽受虐待,至少還有容身之處。現在她為什麼會在路邊行乞?像只被拋棄的流浪狗。
「胎位不正!」助產的醫生抬頭大喊,打亂了他的思維,「去請病人家屬簽署手術同意書,要剖月復產。」
本來要請他們出去的護士立刻問他們,「你們是家人吧?」
「我們?」向深藜為難地看了向愚荏一眼,「我們不是。」
「不是家人怎麼亂跑進來?」護士火大了,「快出去!」
「我是。」向愚荏轉回頭來,「我是她丈夫。」
手術順利地進行完畢,麻醉藥退去之後,趙偲薇第一眼看到的是向深藜。她一樣沒有任何表情,看了她一眼之後就轉過頭去尋找護士。
護士抱來她的孩子,在看到小孩如小老人一般皺紋滿布的酣然睡臉時,她露出向深藜遇見她之後第一次看到的笑顏。
小娃兒才剛出生,五官已見立體,鼻子唇形和父親如出一轍,耳朵和白皙的皮膚像她,只有那緊閉的眼不曉得像誰。不管像誰,這是她好不容易才護衛下來的孩子啊!
「你休息一下。」護士溫柔地說︰「等睡醒我再抱來給你看。」
醫院的病床限公園硬邦邦的長椅相比,不僅柔軟且舒服太多了,但趙偲薇反而睡不習慣。她輾轉反側,怎麼也反不著。一睡不著,腦袋有了多余的空間,就忍不住思考起來。
罷剛在朦朧中,她好象作了一個夢。夢到向愚荏出現在她病床邊,還是她熟悉的冷然表情,冷冷地看著她,看著她因生產而痛苦,沒有任何憐借,更沒有任何安慰。
原以為她心已死,對于他已經毫無感覺,可是那樣的眼神仍然令她的心刺痛陣陣。她緊緊閉上眼,那只不過是一個夢,就算向深藜突然出現,依那女孩討厭她的程度,不難猜測她不過是好奇地想證明她的身份,即使她真的找來了向愚荏,那又如何?他懷疑她,不承認孩子,如果剛才所看到的他不是夢,在那樣的
眼神下,更證明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你是趙偲薇吧?」向深藜坐在床沿輕聲問︰「你可以跟我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趙偲薇深鎖眉頭。對于向深藜陰魂不散似地徘徊在她身旁一事,讓她非常感冒。
她的出現讓早已立誓與過去斷絕關系的趙偲薇常常夢到了過去的情景,讓她平靜的心潮掀起波濤。這樣的女孩子,真是令人厭惡!
她倏地轉過頭去,以惡狠狠地表情在紙上寫下︰「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好嗎?」
向深藜從未看過趙偲薇發這麼大的脾氣,不,應該說,她是沒有脾氣的,只有旁人對她大聲咆哮的份,哪有她對別人發火的可能?
趙偲薇將紙、筆往向深藜身上一丟,轉過身去,迅速用後背建立起屏障。
她不是趙偲薇!她所認識的趙偲薇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她的確是認錯人了,躺在床上的這個人不過是路上常見的乞丐罷了。
向深藜匆匆離開了病房,在醫院大門口遇到了去而復返的向愚荏。
「你要去哪?」
「哥,那個人不是趙偲薇,我認錯人了。」向深藜急急地說。
「怎麼說?」
「她剛才對我凶,還說不認識我,還拿東西丟我。趙偲薇懦弱得很,她哪有膽子這樣對我,所以我現在可以確定,她只是長得像趙偲薇的乞丐罷了。」
听了向深藜的話,向愚荏沒有深思的動作。是與不是,他早已親眼證實,是故,他沒有理睬向深藜,徑直朝趙偲薇的病房走去。
「哥?」向深藜看向愚荏似乎挺有把握,難道說,她真的是趙偲薇嗎?可是那眼中的狠勁……她搖搖頭,還是寧願相信自己的判斷。
走進病房,向愚荏看到趙偲薇坐在床上,身上的髒得已經洗淨,頭發還滴著水,正用干布擦抹。
她完全不管剛生產完的身子是禁止踫觸水的,好不容易能有將身上污垢一清而淨的機會,她自然得好好把握,等過兩天出院去,又是以天為屋頂,以地為床的日子,她又會是一名髒兮兮、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