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智一臉的不贊同,「我們成親還不滿一年。」離老夫老妻還遠得很。
江曉月沒跟他抬杠,雖然她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在意的,但隨他吧。
「我回去幫你畫幅踏雪賞梅圖。」
「好啊。」
枝上的積雪突然墜落,猝不及防的溫子智被落了滿頭的雪。
江曉月忍不住失聲笑出來,踮起腳去幫他拂雪。
溫子智自然矮了身子好方便她動作。
紅梅樹下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卻是紛紛會心一笑。
替他拂掉發上的雪,江曉月朝旁抖了抖手里的帕子,將沾在上面的雪抖下去,他卻冷不防湊過來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她一怔,扭頭看他。
溫子智笑得一臉偷腥得逞的得意。
江曉月就有些無語,這人!
他牽著她繼續往前走,他的手大而熱,讓她的手也被攥得發熱暖和。
這一次雪地賞梅難得沒有踫到什麼不愉快的意外發生,這讓江曉月心情很好。
程玉生在雪地里撒了歡,回來的時候,大蹩上全是雪沫子,看得江曉月直搖頭,只得卿咐綠荷說︰「回去記得讓少爺喝姜湯。」
「是,夫人。」
「姊姊,我沒事。」
「沒事也要喝。」
「哦。」
「好了,上車去吧。」
「哦。」
程玉生被兩個丫鬟帶上車,而溫子智先扶妻子上車,然後自己才上去。
一進去,他就把妻子身上沾了寒氣的大髦給月兌了,然後將她摟進自己自己懷里,用自己的大蹩將兩個人裹到一起。
在溫暖安全的環境,車子平緩馳動帶來的搖晃讓江曉月沒多久便有些迷糊起來。
嬌妻在懷,溫子智漸漸也有些困倦起來。
原以為會一直睡到回城,結果半途他們被一陣喧鬧驚喊驚醒了。
原來有人拉車的馬突然受驚,然後那馬瘋了一樣拉著馬車就是一陣狂奔,車夫都被甩下了車轅,最後那馬車廂直接撞進了路旁的一條深溝里。
听完事情始末的江曉月沉默了——到底還是出意外了。
唉……
後來,出于好奇,江曉月還是讓人去打听了一下那個意圖搶道從他們旁邊過去從而發生意外的馬車主人,然後就更加沉默了。
那確實也不是一個好人,這屬實是不算意外的意外。
*
爆竹聲中,一歲除。
除夕佳節,內衙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僅有的三個主子也聚在一起守歲。
程玉生年紀小,卻精神十足,一點兒疲倦都看不到,凌晨時,還興致勃勃地跑到院中去點爆竹,然後又是笑又是叫的。
溫子智夫妻兩個站在屋檐下看他笑鬧,都是一臉的笑。
「他倒是玩得開心。」
江曉月說︰「小孩子本來就應該是無憂無慮的。」
溫子智心中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出身勛貴權門的人又哪里能真的無憂無慮。
「我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便是過年時放爆竹了。」
「你放?」他不由得側目。
「嗯。」江曉月帶了些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很好玩的啊。」
溫子智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有些感慨,「岳父倒也放心。」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不就是把爆竹放著點火嘛。」江曉月很是不以為然地說。
她一定是沒有見過因為各種意外被炮竹所傷的人,他倒是見過,所以小時候也沒能親手點炮竹。
但大過年的,他還是別說掃興的話為好,縣令大人明智地適時閉嘴。
「姊姊,要放炮嗎?」
看著小家伙朝自己搖晃著手中點燃的香,江曉月不禁一笑。
「好啊。」她說著便走下台階,朝他走過去。
看到妻子過去,溫子智也跟著走了過去。
江曉月從春柳手里接過新點的香,湊過手去點一串鞭炮,在炮芯點燃的瞬間後撤腿跑開。
听著劈哩啪啦的響聲,看著小孩子一樣蹦跳歡笑的妻子,這一刻溫子智心情安逸極了。
妻子和便宜小舅子站在一起,活月兌月兌像兩個同齡的孩子,他們有一家三口的意思了。
于是,溫子智忍不住開始考慮孩子的問題,或許是時候開枝散葉了呢。
過了子夜交接的時間,各處熱鬧的爆竹聲漸次歇減,天地間一點點變得寂靜起來,玩夠了的程玉生也終于打著呵欠被綠荷領著回去睡覺了。
江曉月跟著丈夫回屋,一進門便被他打橫抱起,她被嚇了一跳,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微帶嗔怪地說︰「干什麼?」
「睡覺去。」溫子智一臉「你懂」的神情。
江曉月就忍不住伸手在他肩上擰了一把。
春柳很識趣地並沒有跟進去伺候。
溫子智親手服侍妻子,他一向是樂于做這種事的,只要條件允許,他都不會假手于春柳,這種極富閨房樂趣的事自然是親力親為最好。
官員也有年假,這幾日他很是可以放縱一回。
紅羅帳內春情高燃,江曉月在他身下幾次生死輪回,她男人總是這麼戰力強悍,把她弄得死去活來的。
「今天怎麼這麼興奮?」感受著他的熱情,她不由嬌喘申吟著問。
溫子智不會告訴她,自己想起了當日他們成婚時的事,明明是花好月圓的洞房花燭夜,他卻根本沒有溫香軟玉抱滿懷。
阿月當初確實是狠狠給他上了一堂課,幾乎成了他的包袱。
果然,是時候要子嗣了,他得把她拴牢了。
想要子嗣,當然就要更加努力。
丈夫似乎有些瘋,但江曉月念及他在休假中,又是年節,便也縱容了他。
一縱容,江曉月便沒能睡成覺。
今日,卻有人前來拜年,一大早便要起身。
江曉月一夜未睡,身體還帶著歡愛的余韻,便已經被男人服侍著沐浴更衣梳妝一新了,她是真的很想睡,雙腿都在發顫,要久站有些無能為力。
好在,今日她倒也不需久站,只是可能要久坐。
但腰也酸得很,久坐對她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對于自己做了什麼,溫子智心里可是太有數了,所以他會適時幫襯著妻子打個掩護讓她可以放松一下。
等到把該發的紅包發下去,該見的人都見過了,時間也到了巳時末,江曉月連飯都不吃便要去睡。
「吃了飯再睡,乖。」溫子智將人半摟在懷中輕哄。
江曉月閉著眼埋在他胸前,連聲音都透著疲憊,「想睡。」
「多少吃一點兒。」他含笑哄著。
飯菜很快送上來,程玉生因為昨晚睡得太晚,此時仍在睡,也並沒有去叫他,所以這頓飯只有夫妻兩個用,至于那小子的飯食等他睡到自然醒自然就可以吃了。
江曉月基本是被丈夫喂飽的,然後又被他抱回了臥室。
她感覺身上的衣服又被扒了個精光,丈夫燙人的體溫又一次包圍了她,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繼續索歡,而是抱著她一起睡去。
疲累的人睡去,無夢。
再次醒來時,屋子里很是昏暗,外間好像都已經點燈了,而臥室因為他們夫妻熟睡並未有人進來點燈。
「醒了?」溫子智比妻子先醒,但他很享受美人在懷的感覺,並沒有急著起身。
看著丈夫俯身過來,江曉月笑著摟住他的脖子,享用了他這個初醒的親吻。
結束親吻後,溫子智揚聲吩咐外面給他們準備熱水沐浴,然後才服侍妻子起身。
兩個人先去沐浴,然後更換干淨的衣物,最後又回到了起居室。
現在已是晚上,他們夫妻算是睡過了整個下午,程玉生這個時候都已經用過晚飯了,也很懂事的沒有過來打擾他們夫妻相處。
溫子智忍不住對妻子感慨,「這小子是越來越懂事了。」
對此,江曉月並不表示意見,這姊夫與小舅子的愛恨情仇那都是男人之間的事,隨他們鬧去。
用過了晚飯,兩個人倒也沒急著去睡,而是在外間下棋。
如今的溫子智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和棋」來給妻子增加陰影了,雖然仍有放水的嫌疑,但更多的時候還是有輸有贏。
江曉月就陪他下一局,多了她不願意,這人的棋藝高出她太多,日常是碾壓她的,現在不過是會用輸棋哄她,不像以前那樣總是和局罷了,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下完棋,她照舊去抄經文。
為了讓妻子早點陪自己上床睡覺,溫子智也幫著她一道抄。
抄夠了今日的量,這才抱了人回房歇息。
第十二章 縣令夫妻有喜事(1)
四季輪替,萬物更迭,嚴冬過去迎春來,大地漸漸染綠,山河解凍,萬物復蘇。隨著春天到來,人們身上的衣物也一天天減少。
城外的天空也開始飄起了各式各樣的紙鳶,活潑好動的程玉生磨著姊姊帶自己也去踏青放紙鳶。
「那不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嗎?」江曉月有些孤陋寡聞地問。
「怎麼會呢,姊姊一定是出去太少,所以才不知道男孩子也喜歡放的。」
江曉月對此很懷疑,但小家伙既然這麼想去,又不是什麼千難萬險的事,她也就沒堅持,帶了護衛丫鬟,便領著人出城踏青去了。
縣令大人呢?
縣令大人此時不在縣城,他到州府去公干了,如今內衙里夫人獨大……呃,這麼說似乎也不太對,縣令大人在的時候,好像夫人也是一言堂。
溫子智懼內這件事不僅府衙里的人清清楚楚,整個博望縣城如今恐怕也沒人不知道,這種名聲向來是飛得極快的,官員內宅閑話一直是百姓們喜聞樂見的,幫著宣傳宣傳實屬正常。
然而,傳言這東西,傳著傳著,往往跟事實面目全非。
在縣令家有河東獅的流言影響下,申家的案子雖然過去也不算太久,但大家已經不記得縣令夫人的容貌也是能引起人垂涎的級別。
如今她在大家心中早已變成了一個膀大腰圓,橫眉豎目,聲如洪鐘的母夜叉,這也導致出去公干的溫縣令莫名收到了許多或隱晦或明示的同情與同病相憐。
不過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江曉月,她是不知道自己得模樣已經傳得這麼離譜。
因為某人的獨佔欲,出門的江曉月照例戴了帷帽,只要不是天理不容和無法忍受的要求,一般情況下她都不介意順著男人的無理取鬧。
城外的春景確實讓人眼前一亮,呼吸著天地間清爽的空氣,整個人都變得舒爽起來。
江曉月還是習慣性地挑著人少的地方站,看著小家伙如出籠鳥雀一樣興奮地在草地上跑來跑去,活力無限。
童年就該是這樣讓人羨慕和令人回憶的。
「夫人,給。」
看著春柳遞過來的那只紙鳶,江曉月不由得揚了揚眉,失笑道︰「我放?」
「對呀,到時候剪斷放線,夫人就一年無病無災。」春柳一臉的理所當然。
「好。」春柳如此期望,她自然就從善如流了。
春柳給她的是一只平常的燕子紙鳶,江曉月雖然多年未玩,手感生疏,但記憶還是在的,調整幾次後,就重新掌握了技術,很快便將紙鳶放飛高空,加入紙鳶大軍。
最後接過春柳遞來的小剪刀,一刀下去,那紙鳶隨風飄蕩而去,不知最後會落到哪鄉。
跑得一頭汗的程玉生跑到她身邊,一雙星眸亮閃閃的,「姊姊,你放的紙鳶飛得好高啊。」沒想到江姊姊竟然是此道高手。
「熟能生巧罷了,你放得多也可以啊。」她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噢。」
「天下萬事萬理是一樣,勤能補拙。」江曉月拿帕子仔細替他擦去臉上的汗,牽著他去休息,「有時候比你廈秀的人還在努力,咱們自然就不能懈怠。」
程玉生認真地點點頭,他明白江姊姊在說什麼,戒驕戒躁,要謙虛謹慎。江姊姊經常強調的一直是「低調是福」。
這很符合她淡泊的性子,總是安安靜靜,不爭不搶,彷佛看淡一切。
可因為江姊姊這樣的淡然,反而讓人愈加的喜愛,姊夫簡直恨不得將姊姊掖在褲腰帶上,時時刻刻帶在身上,不讓人覬覦。
程玉生年紀雖小,但他人小鬼大,有些事他真的懂。
若自己是一顆寶石,光芒就不會被忽視。
有時候,事情便是這樣的簡單。
綠荷奉上溫水,程玉生接了,慢慢喝掉。
外出踏青的富貴人家都會圈一塊地方,設下圍屏,鋪上氈毯,他們也不例外,雖然沒有設圍屏,但還是清理了一塊地方,鋪了氈毯,擺了小幾茶點的,此時他們便是坐在氈毯上喝水歇息看人賞景。
這個時候,江曉月頭上的帷帽自然也是摘掉的。
她雖然會順著丈夫,但也不可能真讓這些事影響她的生活狀態。
不過……江曉月忍不住瞅了小家伙好幾眼。
「姊姊?」
江曉月並沒有為難自己,順勢問了出來,「你現在不著急回京了?」好像已經有挺長時間沒听他提怎麼京里還沒來人接自己的話了。
說到這個,程玉生小大人樣的嘆了口氣,雙眼望天,一副看透的表情說︰「隨他去吧,反正跟姊姊一起生活也挺好的。」
他漸漸體會到了遠離國公府的樂趣,現在已經對回京沒什麼執念了。
反正,姊姊他們最後也是會回京城的,所以他也一定會回去的,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他不糾結了。
江曉月,「……」有一點兒出乎意料,小家伙這是怎麼突然就悟透人生的?
要知道,她家狗男人還時時念叨著怎麼京里還不來人接小家伙回去,結果他本人竟然就突然順其自然了!
呃,這事大約是不能跟男人講的,否則他可能會發瘋。
江曉月暗自搖搖頭,從果盤里捏了枚蜜餞吃。
程玉生跟著她拿了枚蜜餞吃,然後,幾乎是下一瞬,小臉就扭曲了,這是被酸的。
「姊姊……」他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嗯?」江曉月還有些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看著小家伙。
「你不覺得酸嗎?」程玉生終于把話說全了,並且一臉崇拜地看著她。
江曉月一臉的平靜,「挺好吃的啊。」
程玉生驚了,「姊姊這麼愛吃酸的嗎?」
「那倒也不是。」江曉月吐出嘴里的果核,又捏了一枚吃,「就是現在比較喜歡吃酸的。」
「哦——」突然,程小世子猛地一下睜大了眼,一臉的難以置信,「姊姊……你不會是有了吧?」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江曉月倒是說得從容平靜。
程玉生忍不住眨巴了兩下自己的大眼楮。
看他還是不敢相信,江曉月便一臉語重心長地說︰「我和你姊夫也成親一年多了,也該有消息了。」
在那狗男人一直那麼努力折騰的情況下,她肚子現在才有動靜已經是很不給面子了。
程玉生認真點點頭,他是知道的,女人嫁人後,有子嗣才有立身之本,江姊姊有身孕,日後只要誕下一兒半女的,也就不怕姊夫找小妾什麼的了。
最好還是一舉得男,不過,當然了,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很好的。
他忍不住雙眼亮晶晶,帶著幾分雀躍地說︰「我是不是要當舅舅了?」
江曉月被他逗笑了,笑著點頭,「嗯,你要當小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