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裴琳,送一下人家。」
有沒搞錯?他住棒壁耶!話雖如此,我還是不情願地站起身送他到門口。誰教人是我帶回來的,就活該我要負責咧!
「明天見!」我開門送客。
「謝謝,明天見。」他的話有了溫度,不再是冰山男了。
大概是被我娘感動了,我猜。看著他走進對門,我才轉身把門關上。
穿過客廳,我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並作半步在樓梯上練功兼健身,打算回到我的小天地先乘個涼再說。
我們這棟樓的設計是樓中樓式的公寓,我家位于三樓,其實內部也有三樓,第一層是客廳餐廳廚房加一個和室;通常老爸會帶客人到和室泡茶聊天或純喝酒!
誰教老媽不上道,總不肯兼差做一下媽媽桑。第二層是爸媽的臥室兼豪華浴室;里面設備齊全,按摩浴白、三溫暖加烤箱,只差做個SPA的美容師。不知老媽會不會逼老爸去學……而另外一間是大內重地--御書房,通常未經傳喚是不可以私自擅闖的,違者沒收一個月的零用錢,外加勞動服務一個月。第三層就是我們小孩子的豬窩加狗窩啦!而且老爸超上道的,將足足有五坪大的貴賓房分配給我,而裴榮的房間擺上單人床、衣櫥和書桌後,連轉身都要先做深呼吸以免卡住。
想到這一點,我就不再計較老爸對于「第一次」的疏忽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了。
而且我的房間有扇落地窗,窗外的大型露天陽台幾乎是「裴琳專用」。不但種花栽草,弄得跟小龍女在「絕情谷底」的世外桃源一樣美到不行外,老爸還不知從哪弄來了秋千,讓我沒事就可以享受在風中擺蕩的滋味,酷吧?
說到底老爸還是疼我的,畢竟我是促成他們婚姻的補票員--老媽堅持是愛的結晶,女人嘛!臉皮總薄了點,這種先上車後補票的事,她是打死也不肯承認的。但是裴榮就沒那麼好運了,老爸對他絕對徹底實行「愛的教育--鐵的紀律」;老爸的名言是︰打是情--親情,罵是愛--父愛,尤其他最看不慣那種說好听是美男子,實際上是娘娘腔的男人……裴榮好像就是耶!他認為男人就要粗獷豪邁、不拘小節,而且要敢作敢為、頂天立地,簡單來說像他就是啦!對于兒子的長相如此,已無法挽救下,只能從改造個性下手,所以至今裴榮還在進行學習如何做個「男人」的魔鬼課程中。既然是個「男人」,有床就能睡,有事就去做,把「吃苦」當作「吃補」就行啦--老爸如是說。于是我做「大房」,他就委屈當個「偏房」啦!炳哈哈!
話說小龍女來到絕情谷底,以樹木經絡編織成衣,以養蜂取蜜佐潭魚為食,身上余毒盡除,悠悠度過十六年後,終于我的「過兒」來找我了……媽啊!餅兒怎麼去做了變臉手術,成了「張無忌」了!這該叫金庸大俠怎麼掰?難不成要叫神鵰大俠拿起屠龍寶刀為民除害嗎?此刻我就是如此為金庸大俠深深耽憂著,何解?因為當我正坐在秋千上學著古人悲春傷秋、望月興嘆時,不小心瞄到張兄本人正大剌剌地站在他家屋頂上,也學著古人施展輕功飛檐走壁。
「喂!上面很危險,快下來!」我忍不住出聲喊他。他像是被我嚇了一跳,腳步踉蹌了一下,幸好使了個「千斤墜」,穩住下盤,才沒教我成了千古罪人。
「妳干嘛出聲嚇人?」他回魂後開口怨我。
「對不起嘛,人家是怕你摔下來啊!」好心被雷親。下次再幫你,我就改叫周芷若,先捅你一劍再說。
「放心!我有九陽神功護體,還會乾坤大挪移喲!」他像是看出我的心思,也跟我哈啦起來。不過這麼仰著脖子說話實在很累。
「你先下來,我們再說,好唄?」
「不如妳上來。這上面視野很好哦!」
有沒搞錯!我這「小龍女」是冒牌貨,哪里真的會輕功了。想害我?等下輩子吧!
「我不要!」直仰九十度用鼻孔瞪他。
「妳會怕啊?」他用激將法。
他膽敢用這步,真……是太……我服了!小龍女我,藝高人膽大,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咧!下午那件事不算,那不叫怕,那叫恐懼,兩者可是不同的。哪里不同?唉!說來話長,所以就此跳過!
「我才不怕,上去就上去!」我壯起膽子,同手同腳地像一只壁虎緊緊掛在生滿鐵銹的消防梯上,一步一驚心地往上爬去。
當我身在大約七層樓高的半空中,被一陣冷風掃過,還來不及撿,就隨風亂舞地雞皮疙瘩揚起滿天一片,伴隨我的冷汗滴落地面,那景象可說是驚到最高點,心中有佛祖。終于,西方極樂就在眼前了……
「來!手給我!」哈!接引童子現身了。
在他的幫助下,我總算到達天庭,不知玉皇大帝要派我做什麼?
「看!這里像不像天堂?」他炫耀著。
啥?夭壽死囝仔!我是信如來的,你帶我來找上帝阿公做什麼?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參觀一下「天堂」也無妨,回去還可以講古一下。
我打量四周,原來他家頂樓有個溫室,奇花異草不說,還有個流線造型、後現代感十足的迷你吧台!我……服了!這家人太會享受了!誰能抗拒在秘密花園喝著左岸咖啡的超棒誘惑呢?
「喝杯咖啡,好嗎?」他真上道。
「好啊!我喜歡latte。」我毫不矜持,誰教我是個咖啡因毒癮者。不到五分鐘,咖啡的香味已彌漫整個溫室,混合著花香,有些濃郁香甜,有些繽紛浪漫……
「好了,嘗嘗看。」他深具信心的樣子。
淺嘗一口,嗯!厚實甘醇的滿足感在口腔里散開,滑過味蕾後流向喉間,直達垂涎已久的胃,還後勁十足地沖上大腦神經末梢,撫慰了它不安的靈魂……別問我一口咖啡怎麼有這麼多的廢話,我也不了自己怎麼說出來的,大概是被下了藥,所以神智不清。
「你的手藝很好!常常泡?」我帶著崇拜的眼神看他。
「嗯,我喜歡咖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喝杯黑咖啡,中和一下。」
這是什麼怪論?黑咖啡君,難道你是甜的?我打算下次考不好的時候試試看。
「你一個人在家?」我開始找話,這似乎成了我們兩個相處時,我的首要任務。
「嗯。他們出國了,暫時不會回來。」他似乎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放松感。
「伯父是做什麼的?」我的好奇心驅使我問的,不關我的事哦。
「他是音樂家。」
他的表情……怎麼形容咧……有點崇拜卻有些無奈及……不屑。恕我詞拙,崇拜跟不屑根本不能同時出現。可是我發誓,我看到的就是這種感覺。很詭異,但,杰克!它就是神奇的發生了!
「那他一定常常不在家,不是四處巡回就是出國表演吧!」我自問自答。當「音樂家」是我的夢想,這種生活方式也出現在我的白日夢里很多次,夢里的我還會像個白痴一樣對觀眾揮手……
「嗯,不過我無所謂。」
吧嘛急著澄清?我又沒說你可憐,雖然我臉上寫著「同情」。
「那你阿姨咧?」沒辦法!好奇心一起,任誰也無法擋啦!何況是小女子我咧?
「她也是。她和我爸是搭檔。」
他的表情更怪,除了不屑,還多了些……憎恨!敝了,有誰會憎恨一個是他爸爸的搭檔的阿姨呢?該不會……他認為是阿姨搶了他的爸爸吧?這是有可能的,對一個長年失去父親關愛的孩子而言,那個阿姨就像搶走他心愛玩具的人一樣,難怪他會有這樣子的表情……正當我在心里自以為地分析他有點「病態」的心理時,他卻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