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是教他最恨的,他最恨的是,初來乍到,在一群學長跟前,就算排名最末也理所當然,之前他自我安慰沒關系,至少考試有邵青墊底,沒想他居然拿第一,這是欺負誰吶?
他的嫉恨水漲船高,好不容易有人考在邵青前頭,真是大快人心啊,這會兒不修理他更待何時?
阮苳斯開口,眾人哄笑起來。
他又道︰「邵青去的話,是去找姑娘還是找女乃娘啊?」
「軟東西,我找女乃娘你找啥?親娘嗎?」
嬌嬌女敕女敕的聲音一出,哄堂大笑。
阮苳斯、軟東西……這年紀那話兒肯定是軟的,笑話邵青?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一屋子少年笑得前俯後仰。
陳立走過來,攬住沈青肩膀,趁機重重往她後背一拍,拍得她氣不順,咳過幾聲。
他和阮苳斯有拐彎兒的親戚關系,平日里情誼好,怎看得慣好友被欺?
殷宸目光微凜,抓起準備二度往沈青後背拍去的大手,陳立訝異,轉頭對上一雙陰沉眼楮,只好吶吶收手。
他的動作盡落入穆穎辛眼中,他對陳立搖搖手指。「欺負同學,可不行吶。」
「我沒有!」陳力反駁。
穆穎辛沒再爭辯,心中卻道︰可憐,認個錯得了,干麼非要討皮肉痛?
兩天後,陳立打人的手上了夾板。
據說是天外飛來一根樹枝,他用手去擋,結果骨頭粉碎啦,小小樹枝怎會造就大大傷害?他沒想通,大夫也沒想通,家里長輩認定他犯了鬼神,逼他齋戒沐浴、連續作法十天,才饒過他。
沒錯,這是殷宸的作法,簡單粗暴,卻效果顯著。
不過當下陸學睿沒發現陳立打人,只看見陳立的手靠近沈青後背,他笑道︰「青子個頭小,再讓你拍出內傷,日後讓他怎麼找媳婦?」
話出口,全班又是一陣和樂融融的笑聲。
趁著旁人沒注意,殷宸一把將沈青拉到身旁,掌心貼在她後背,一股暖流傳入。
真舒服……這是傳言中的內功?沈青揚揚眉頭,她知道自己被維護了。
她問︰「這是身為師弟的福利?」
他沒回答,只是掐了掐她的臉,問︰「你確定是師弟?」
沈青心頭一悚,他……他在說什麼?
下學後,學生迫不及待沖出教室,好像里頭有鬼似的。
沈青一反常態沒跑在第一個,反而慢吞吞地收拾書本筆墨,直到連走廊都听不見學子的喧嘩聲,才起身走到鄰座,悄悄地搜起三位有力人士的抽屜。
她翻翻找找,終于找出剛發回來的考卷。
讀完穆穎辛的,不算差,但默寫部分輸她一點,讀完殷宸的,也不壞,但解釋部分沒有她精闢。
由此可證,他們的背景不是總統級就是部長級。
最後,她找出陸學睿的卷子。
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揉一揉,把卷子前後翻兩遍,她不相信,再往抽屜里尋找……沒錯,就它啊!
這是什麼?是空白試卷,呃,她錯了,不完全空白,因為中間還畫上一只烏龜。這種考卷竟能拿到中段成績?
丙然,不管在哪個時空,特權都是最好用的東西。
她想把這張卷子送到「軟東西」手中,他該撻伐的對象是陸學睿,不是自己。
「這麼較真?」
穆穎辛的聲音讓沈青嚇一跳,手上卷子差點掉下去。
抬眼,不光穆穎辛,殷宸和陸學睿也在,桃園三結義似的杵在教室門口。
「不服輸?」陸學睿朝她挑眉,笑得一臉春暖花開。
她把三張卷子往桌上一壓,取出自己的,在他們眼前晃兩下。「我寫的更好。」
「臭美!」陸學睿呸一聲。
「沒錯,可惜命不好。」穆穎辛刺她一句。
「無妨,努力可以改變一切。」她握緊小小拳頭,表現出大大志氣。
「是嗎?要不要打個賭,明年二月的縣試。」旁的不敢說,運氣這種東西,穆穎辛從來都是好到不行,要不哪能輕輕松松就坐到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案首嗎?」
「好啦,賭了,你輸就宴請咱們去百燕樓大醉三日。」陸學睿怕沒熱鬧看,忙起哄。
沈青大翻白眼。「你拿什麼賭?畫一排烏龜家族嗎?烏龜哥哥!」
噗,穆穎辛放聲大笑,這家伙嘴巴這麼壞?
背上書袋,沈青朝教室外走去。
殷宸不苟同地看好友一眼。「跟個孩子較真?長進了!」說完,他也大步走出教室。
望著兩人背影,穆穎辛皺眉自語。「我就是喜歡看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啊。」
青青腳步小,殷宸腳步大,沒多久他便追上她。
「驕傲。」隨聲音出現的,是壓在她頭頂的大掌心,她轉身,抬頭望他。「人在屋檐下,得學會低頭。」殷宸又說。
像他,低頭再低頭,終有一日蓄足力氣、一飛沖天,好教那些人措手不及。
「若屋檐高度不符合我的需求,那就拆掉重蓋。」她說得無比霸氣。
「你的血很廉價嗎,非要撞得頭破血流?」
「我的血不廉價,但我的驕傲更昂貴。」
倔!沒見過這樣的女子,但……算了,那屋檐要是她拆不了,他來幫一把。為啥待她這麼好?因為……她曾是他生命中的一抹溫暖。
「後天一起杜康樓去嗎?」殷宸問。
「去,有好吃的為什麼不去。」第一名被偷,總得撈點好處回來。
「那百燕樓別去了,我帶你到千雪山走走。」
沈青一愣,突然發現,他對她的好,好到……找不到理由解釋?懷疑啊,真是師妹優惠條款?古時候的師兄、師妹都是這樣一路發展的?
可……還是不對啊,她明明是師弟。「不,我得去找找。」
「找啥?」
「女乃娘啊!」她抬起下巴,拋出一句。
殷宸失笑,這丫頭還真是說不得。
不久,穆穎辛和陸學睿快步跟上,沈青向他們投去白眼,想欺負她?甭想!
她踮起腳尖在殷宸耳畔問︰「我是你師弟,對不?」
「有疑惑嗎?」
「不疑惑。」確定了他承認這門關系,沈青便熱情地勾起他的手臂,朝穆穎辛、陸學睿拋去一個很示威的下巴。「說,是咱們關系特殊還是你們關系更好?」
竟是……殷宸不想笑的,但用種方法破壞他們感情?她幼稚得很好笑……抿著唇,強壓胸口,他打死不讓笑容逸出。
「快回答我啊。」大聲說完,沈青小聲在他耳邊行使賄賂權。「燒雞一只。」
可殷宸是有品格、有道德的有為青年,怎能為一只燒雞毀十幾年交情?
「都很好。」他回答得很官方。
「不行,非得二選一。要不,我換個方法問,如果我和他們同時掉進河里,你救誰?」
「你。」阿宸想也不想就答。
「哈哈,听見了吼。」她得意洋洋地指指自己。「他會救我,我們的關系遠比你們要好很多、很多很多……」
她驕傲的炫耀還沒結束呢,就听他解釋——
「阿睿和穆七都會泅水。」
這句描補讓穆穎辛和陸學睿爆出大笑,沈青卻悶透了。
沈青翻臉,手指戳上他的胸口,唉喲……夭壽硬,她瞪他,手狠甩兩下。
「算了,我們關系很普通,不要跟來,以後我往東、你朝西,我過陽關道、你走獨木橋,道不同不相為謀!」頭一甩,抬高驕傲的下巴,她轉身就走。
穆穎辛大笑。「她敢甩給你臉子欸,你真是把她給寵壞。」
殷宸不介意把她寵壞,對兩人擺擺手道︰「別跟來,她正在氣頭上。」說完朝她跑去。
「不會吧,他要去哄青子?」陸學睿不敢置信地看著殷宸,他家阿宸只有被哄,哪有哄人的分?
穆穎辛聳聳肩,一手搭上他,說︰「走吧,逛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