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有點甜有點澀 第17頁

「玉婷,我替你想出解決辦法了。」她氣在心里,笑在臉上。「你去動個修補手術吧,如果有必要在吳安生面前再抹黑我一次,我同意你告訴他說我不是處女。」

「你也不是了嗎?」林玉婷很懷疑。「安生說他沒動過你,那你就是跟現在的男朋友——」

梆月笑著打斷她,還朝她擠擠眼。「吳安生之前,我還跟別人交往過,你忘啦?」

「你是說——」

「我什麼也沒說,你自己猜吧。」

大嘆一聲,她送走林玉婷。

又是深夜。

「你是不是不舒服?」一進門,杜曉雷就發現葛月的臉色不佳。

「下午陪宋紹鈞出去逛街,逛得我頭痛到現在。」她陪宋紹鈞去選焙要送給女同事的生日禮物。

「家里有止痛藥嗎?」

「有。懶得吃。」她發現頭沒那麼痛了,因為他的出現。「來講故事給我听嗎?」

「改天再講,我看你現在需要休息。」

「你馬上就走?」

看出她的不舍,他搖搖頭。「我陪你一會兒。」

他攬著她坐下,她立刻側俯身子,把頭枕在他腿上,于是他便溫柔地撫模她的發,她的臉。

沒多久,她像是睡著了。當他輕輕挪開她的身子時,她是有感覺的,但仍緊閉雙眼,任他將自己抱進房間,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沿審視她片刻,確定她還睡著,這才站起身。坐到她的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翻看她未完成的作品,和一些書報雜志。

他看見她寫的那些有關她和爸媽以及鄰居男孩的短文。他知道她的筆名是「攬月」。

他問過她,取這樣的筆名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她說因為自己很懶,「攬月」就是「懶月」,懶惰的葛月。

他笑一聲,回頭看了床上的她一眼,發現此刻的她,臉上有種脆弱的難以言喻的美。

她是脆弱的,他不能傷害她。

他接著又看見一篇名為「離婚的表姐」的短文,也是她寫的。

這是一種感應嗎?葛月能預知故事的後段?他晦澀地笑。他也有個「表姐」,只不過表姐沒有離婚。

他看完那篇文章之後,才知葛月筆下的表姐不是他那個表姐。

世界可以在瞬間完全變樣,一個本來很了解你的人,也可能在瞬間變成一個陌生人;他了解你,所以他用你最受不了的方式折磨你。

短文里有這麼一句話,這句話教杜曉雷頓時陷入回憶里——

「曉雷,你一定要等賺夠了錢才跟我結婚嗎?」林靄梅問他這句話時,眼底有一種很深的無力感。

「嗯。我講過,我這麼決定是想讓我們將來能過得安穩,也為了能給我們的孩子一個良好的家庭環境。我自己沒受過太高的教育,但是我要我的孩子實現我沒能完成的願望。」

林靄梅又不講話了。

對她懷疚在心,于是他不得不再對她解釋︰「你買國中畢業紀念冊的錢不是我存的零用錢。」

她抬頭,眼底是不解。

「我哪有多余的零用錢可存?」他不再看她。「那錢是我偷來的。從我同學家里那個撲滿里挖出來的。」

他黯然,她無言。

「我想從窮困的生活中走出來。」他又說。「我不要孩子走我的路。你是女孩子,又受過高等教育,你想走出跟我一樣的生活比我容易得多。」

這是他頭一次暗示林靄梅,她不該守著他。他猜她听得懂,雖然她還是沒說什麼。

「從小我就對你懷有一分敬畏。我覺得你純潔,你是需要被保護的。而我,除了為你偷錢,幫你完成小小心願;辛苦工作,協助你受完大學教育,我到現在為止,其實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他頓了頓,神情蕭索地接了一句︰「你看我,我還在養病,什麼時候才可以再工作都是問題。」

林靄梅距離他很近,但他只覺眼下的兩人世界空曠得令自己心生恐懼。現實環境威脅著他,林靄梅的眼神也威脅著他。

她無言地離開時,他覺得那個背影是不屬于他的,仿佛她不是走出他家,而是走出他的世界——

梆月的體溫和氣息驚醒了他。她的雙手正在他額上輕輕按著,一下一下。

「醒啦?」他微仰起頭。

「偷看我寫的東西!」

他笑一聲。「你有個離婚的表姐?」

「沒有。」她早發現他手中拿的是最新一期的雜志。

「那麼這故事是你自己編出來的?」

「嗯。但是我寫的故事都跟你講的故事不一樣。你講的不僅僅是一個故事而已,或者說,你的故事還沒有結局,它還在持續演繹當中。」

她語罷也停止替他按摩的動作。他感覺得出她的暗示。曾經打擾過他們的行動電話聲響已在她心中留下問號。

是她體貼吧?她從不追究那些聲音。

「你也很固執。」

「‘也’很固執?」

「跟林靄梅一樣。」

她為這句話生起悶氣。因為自己被他拿來和林靄梅做比較。

「餓不餓?」她轉移話題。

「想出去吃消夜嗎?」

「不必。你等著,我去燒開水!」她走開了。

「你要煮什麼?」他的目光追著那背影。

「我媽前兩天送來好大一包她親手包的餃子,你來得正好,陪我解決她的愛心!」她在廚房里高聲回答。「免得下次她再來突擊檢查時,罵我連煮水餃都嫌累。」

他決定暫拋過往,好好地陪她吃一頓水餃。

「下次我再到日本出差時,帶你一起去好嗎?」吃著熱騰騰的水餃時,他說出自己剛做的決定。

她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因她有預感,他的故事一直在日本演繹著。

梆月沒想到杜曉雷這麼快就帶著她到日本來了。

她已在飯店里枯坐了一個白天。晚間,他帶她去了市區一家典型的日式小餐館。

他們圍坐在爐子旁邊,看著老板夫婦親自為每個食客操作。生魚、生肉和各種生菜陸續被置于爐上燒烤,老板夫婦熟練地撒上鹽和胡椒粉等調味料。

「好吃嗎?」他問剛送食物進嘴里的她。

「好吃。」她邊答邊叮囑他道︰「你別喝太多酒。」

「我知道。」他小口啜著清酒。「你喝嗎?」

她搖頭。

他今日胃口奇佳,食物一被送到眼前立刻被他一掃而光,如風卷殘雲。

老板娘湊近葛月打趣道︰「你先生看起來又健康又活潑,長得英俊迷人,你真有福氣!」

不諳日語的葛月听得一臉茫然,一旁的他卻笑得有些心虛。

她朝和藹熱情的老板娘點了點頭就問他︰「她剛才說什麼?」

「她說我的吃相很難看,問你是不是覺得很沒面子?」這是他善意的欺騙,說實話會害她傷感。

「喔。」

「你覺得沒面子嗎?」

她緩緩搖了下頭。事實上,此趟日本行在她看來,他已經跨出一大步了;也使她更肯定自己在他的故事里,並隨著故事演繹。

「林靄梅跟你還有聯絡嗎?」心倏地一橫,她想著就問了。

「每次出差來這里,我都會順道去探望她和她先生。」

「這次呢?」

「這次沒這個打算。」

「為什麼?因為我也來了?」

他沉吟的片刻里,她忍不住惱了起來。委屈的神情教他不得不趕緊說些話。

「我怕你見了她會不自在。」

「是嗎?只有這個原因嗎?你是說你純粹是為我著想,所以才決定不去探望她?」

「你想見她嗎?」

「我——我不想!」掙扎過後,她承認自己懦弱。「她知道有我這個人嗎?」

「不知道。」

他說謊。事實上,他曾在答復林靄梅的詢問時,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在偶然機會里認識了一個寫文章的女孩。

他怎能告訴林靄梅說自己愛上了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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