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拍檔 第22頁

她急喘了好幾下才說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說他不務正業,這一點我不認同。我知道他坐過牢,那又怎樣?他不過是犯了必須接受法律制裁的錯,錯誤的種類很多,沒有人不犯錯的,你和我也一樣會犯錯。難道你只是為了賺委托人的錢才替他們辯護,你並不真看得起他們?」

她難得的激動不免令他吃驚。

「我知道你還是念著我們的感情——」

「如果這是你真正想說的話,我想我們已沒什麼好談的了。」她立刻要開車門。

「小琦,對不起,請你別下車,我的話還沒說完。」

她再次坐好,「請你長話短說。」

「為什麼你今天對我這麼不友善?」

「人杰,」她耐著性子,「夠了,真的夠了,我以為我已經把該說的都對你說了,你為什麼這麼看不開呢?」

「你真的不愛我了?」

她輕嘆一聲,思忖著張人杰究竟是如何看待與她之間的感情。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可能不重,至少沒重到讓他的彈性空間為她作調整。她只是他棋盤上一粒可以隨時被犧牲掉的棋子。

多說無益,也不知從何說起。

「我愛他。」

「他?」聞言,他震驚多過氣憤。她不曾對他說「愛」。

「郭力恆——那個坐過牢的男人。」

「小琦」

「如果我是故意氣你,看了你這麼鍥而不舍的表現之後,也該消氣了,對不對?你看過我生氣嗎?」不待他回答,她強調著自己的「俗氣」,「沒有,對不對?」

他相信她的話了,她今晚的態度和以往面對他的那種安靜柔順截然不同。

「死神饒過你,請你也饒過我吧,我難得對一個男人有感覺,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原來她是可以被改變的,怎麼他到這一刻才發現呢?

「你是說——你對我從沒有過特別的感覺?」

「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的懶惰、愚蠢和俗氣。我原以為習慣可以變成愛,誰知道我有了新發現,人是貪心的動物,發現了更好的東西是一定會去追求的。」

他不服氣地問︰「他有哪一點比我好?」

「他比你適合我。所以,對我而言,他哪一點都比你好;而且,不會有人比他更好了。」

她不願更深入地解釋,張人杰只是把她當作生命中一項可有可無的點綴而已。

「你下車吧。」

翌日早晨十點鐘,夏組琦像要拍醒一個快死的病人似地,連續用力地拍著郭力恆的面頰。

「你有沒有打死過病人?」他醒了,趕快坐起身,逃離魔掌。

昨晚她跟張人杰出門之後,他立刻熄了客廳的燈,回房等她的動靜。直到听見她進家門的聲音,他才躺回床上,按下問她話的沖動,他到天快亮之際才睡著。

而她,看起來沒什麼異狀,不知昨夜和張人杰談出什麼結果沒有。

「快起來換衣服,我媽跟我繼父要請我們吃飯。」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誰告訴過我了?」他不悅又惶恐。

「我媽剛才在電話里提到的。本來她說要過來看看,是我提議去外面吃飯,她才放棄過來看看的念頭。」她就要出他的房門,回頭補了一句︰「我怕她一來,我們就穿煲了。」

「你知道她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他追問,「是要看你,還是看我,還是看我們?」

她唉了一聲。

「我覺得今天有事要發生,她可能會開口要我們結婚。」

「你不要嚇我。」

「我沒事嚇自己干麼?我是說真的。」

他煩,「你出去吧,我換了衣服再說。」

不久,兩人坐在客廳里一籌莫展。

冰力恆打起瞌睡。

「請你振作一點!」她揪住他的發,把他的頭拉高,「要是我媽開口了,我們要怎麼辦?」

「我真是不折不扣的衰尾道人,家里一波未平,你這里又起一波,我招誰惹誰了?」

「結婚就結婚吧。」她自說自話,一下又變得老神在在,「每天都有人結婚。」

「是呀,每天也都有人離婚,結婚和離婚也都不需要理由。」

「對嘛對嘛,結了再離也很平常。我們可以找張人杰辦離婚,他一定會少收我們一點錢。」

他翻了翻眼瞪她。強烈的預感告訴他,他很有可能成為她名義上的配偶。

這的確荒唐,但他已騎虎難下,這次是他自己上門投靠她的,他手上還有顆不定時炸彈,叫作雪莉。

「結婚可以不宴客嗎?」他已經把問題向下延伸。

「我媽不可能答應不宴客的啦,她只有我這個女兒,不可能讓我偷偷模模地嫁人。」

「你以為只有你才覺得煩嗎?」他考慮著每個環節,「如果我們真要結婚,你媽一定會要求我爸正式上門提親。以我最近和我爸的關系看來,我還是不要跟他提這件事比較好,他還在氣我不顧姐弟之情,怪我心狠手辣哩。」

「你怎麼不顧姐弟之情了?」她這才想起忘了問他後續發展,都怪張人杰昨晚突然出現。

「我報警處理我姐盜用我信用卡的事了。」

「所以你爸現在正在氣頭上?」

「嗯。」他一臉沮喪。

「這樣啊……」她一听又好心地想把問題獨自攬下,急中生智地又有了主意,「不然這樣好了,」她揪了下他頸上的金項鏈,「你不是很衰嗎!我干脆跟我媽說,算命的說你今年不能結婚,否則會很倒霉。我媽滿信算命說的話,這招或許可以使我們暫時免結婚。」

「好吧。」他也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那我們可以出門赴飯局了。」

擺平了夏母的逼婚之後,郭力恆回了趟自己家。他拿錢給父親,遭到拒絕。

出獄有了工作之後,他每個月都會拿錢孝敬父親。初時不多,創作歌曲增加一份收入之後,他多給了很多。

冰父一直都收下兒子的心意,此番拒絕無疑是為了女兒的事,還在生兒子的氣。

「爸,你一定要把每件事都扯上姐姐嗎?為什麼你不肯獨立看待每一件事?」他不吐不快,「她是她,我是我。」

「我不拿你的錢,就當替你姐姐還你錢好了。」

不能忍也得忍。多少年來,他的心幾乎已蝕了一層銹,他竭力控制自己,盡量以一顆孝順的心去可憐父母親的心。他們畢竟只是平凡的父母親,只知關心孩子、愛孩子,卻不太懂孩子的心。

「爸,你覺得姐盜用我的卡,有沒有錯?」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說,「你為這件事責備過她嗎?」

「她不是已經跟銀行達成協議,按月分期還款?如果她未如期還錢,銀行可以告她,你還不相信她?」

類似的問題,郭父一向避重就輕地回答。郭力恆不再逼問,他考慮過讓姐姐去坐牢,也許那樣做才能使她徹底覺悟。

只是也許。他終究沒有告姐姐,讓她坐牢。並非認為她直得原諒,而是不希望為此與父親反目成仇,甚至逼得父親學母親那樣,走上絕路。情,果然不得不放在理、法之前。

真是所謂的「天下父母心」嗎?他的父母總認為自己的女兒沒有錯,一定是在外結交了損友,或是被人利用,或是被恐嚇威脅,反正女兒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女兒什麼也不肯透露的情形,在他們看來,只覺女兒委屈莫名。

案親甚至認為,他的兩任姐夫都不是好東西。

「爸,請你把錢收下。」他把錢塞進父親的褲袋里,「我說的話你也許不愛听,但我還是要再說一遍,她是她,我是我。」

冰父沒再拒絕,看著兒子掉頭出了家門。

午後的雷陣雨送郭力恆去上工。他有雨衣,但他寧可淋雨,願雨水沖刷掉他一身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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