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當家 第13頁

她感覺和應炎隆對峙是佔不到便宜的。

「不知道應當家親自上門,有失遠迎。」她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沒想到花當家居然知道我是誰。」應炎隆冷冷說道,卻沒有落坐。

原來她知道他是誰,那麼今日特意無禮的原因,果真是為他拒婚一事。那麼當初她又為何同意考慮與他弟弟的婚事?

「應當家請坐。」花明子繼續用著與平時不同的聲調說話。

應炎隆依然沒坐下,反倒緊盯著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花明子不自覺地屏住了氣息——她所坐的主位特意設在高台上,好讓她說話時能較有氣勢,可看著他朝她走來,就讓她備感壓迫了。

「應當家可是有什麼不欲為旁人知的秘密想告訴我?若是,我屏退左右便是了。」她故作輕松地笑著,手掌卻已緊握成拳。

「並無秘密。」應炎隆靶覺到了她的緊繃姿態,覺得她沒被他的舉動嚇到驚慌失措,確實有幾分膽識。

「請應當家人坐。」她傾身向前一擺手。

「我以為花家的待客之道不同于一般,我這客人自然也就得入境隨俗,不隨一般人入座了。」應炎隆唇角一揚,依舊文風不動地站在她面前。

花明子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口莫名一窒。她沒見過應學文,但她不認為應學文會有如應炎隆的風采,那是一種比面貌更吸引人的自信與威儀。

她深吸了口氣,卻聞到了他身上的藥香,忽而煩燥了起來。

「來人!替應當家上茶。」花明子低喝道。

翠軒立刻端著茶盤上前。

「不用。」應炎隆冷聲說道。

翠軒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花當家長坐不起,顯然並無待客之意,又何必茶水招待。今日前來,不過是來詢問前日當家拒絕舍弟婚事的真正原因。」他雙眸透著冷意,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真正原因我已寫在回函內——應家家大業大,規矩必然也多。我細想之後,自認粗野慣了,別人家規矩,我適應不來。」花明子說。

「既是我弟要人贅花家,便該由他來適應花當家。」應炎隆說。

「應當家說得這般痛快,然則您弟弟自小由您栽培長大,看法應與您無太大差別,八成也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何苦找一個處處為難我行事作風的夫婿呢?」她皺眉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為此跑這一趟。不就是婚姻買賣不成嗎!

「我不認同此言。像花當家如此才干勝須眉的女人,我亦是衷心佩服。只是我與舍弟不同,我要的是一個能專心照顧家,讓我無後顧之憂的女子,舍弟需要的則是一個能讓他衣食無虞的娘子。」應炎隆盯著她,炯垌目光像是能透過面紗看進她眼里似。「重點是,花當家掌管幾十間花記食鋪,做事向來明快果斷。你當時既已同意與我討論舍弟學文的婚事,自然是早已將所有利弊得失全考慮過了才是,怎麼會在事後反悔呢?」

花明子旋即回身朝他做了個長長的揖,朗聲說道︰「多謝應當家,那就有勞您和瞿大夫了。先前諸多失禮,實在是情非得已,多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來日必當親至府上致意。」

心系父親的花明子才說完,立刻轉身快步往外走。

應炎隆看著她的動作及背影,驀地蹙起了眉。這花當家拒絕學文的理由,不會是因為她和「她」……

只是,現在不是苦思此事之時,應炎隆喚來一名仍站在一旁的婢女,讓她去請府內管事派人去接瞿大夫。

第4章(2)

不一會兒,吳管事走入廳里,對著應炎隆長長一揖後,說道︰「應當家,已派人到府迎請瞿大夫。只是我們老爺身體不佳,我們當家怕是不能再出來見客了。小的先代當家謝過您的大恩,請應當家回府休息,當家日後必親自前往答謝您相救之恩。」

「應家既以藥鋪成名,自然有一些不為外人知、只能由我發落的丹藥。像是不能對外聲張的‘一日仙’。」應炎隆淡淡說道。

吳管事一听到「一日仙」三字,眼楮立刻睜大——他還以為那只是傳聞中的仙丹妙藥,沒想到是真的存在。

「我立刻去向花當家報告,請您在此稍待。」吳管事又是長長一揖。

站在一旁的翠軒,也跟著長長一揖。

「你們各自忙去,不用招呼我了。」應炎隆坐下,開始喝茶。

他今日一定要查清楚花當家是否和傾城山莊所見的「她」是同一人。若花明子不是「她」,面對這樣事親至孝的花當家,他自然是要為學文求得這門親事的。

若花明子當真是那日他在傾城山莊所見的「她」,學文的親事自是不必再提,因為伊人確實讓他牽掛,他甚至認為自己應當為她重新更改娶妻條件。先前不娶能干妻,是因為前車之鑒;但他認為她與前妻不同,她在待人處事上的身段較柔軟,也懂得變通,或者會願意讓他代為扛起花記食鋪,並為他撐起應家內務。這樣對一個女人家來說,也比較輕松不是嗎?

無論如何,關于她爹病重一事這個忙,他是幫定了!

***

花明子沖進她爹房里時,看見這一個月來都住在府里的岑大夫正在為他針炙。

她扯下面紗,看著爹灰白的臉色及半閉的混濁眼神,恐懼煞時涌上心頭;她揪著爹的衣擺低聲說道︰「爹,我是明兒,您听得到我的聲音嗎?」

花廣仁一動也不動,只是掀動了下唇片。

「方才喚老爺起來用膳用藥,卻是怎麼也喚不醒,奴婢立刻就去請大夫……」侍候花廣仁的婢女秋香說道。

花明子看向岑大夫。

岑大夫看著她,只是搖搖頭。

花明子背後泌出冷汗,雖然岑大夫幾個月前早就說過爹氣虛體弱,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但她以為還可以再撐一些時日、以為分別那一日絕對不會這麼快到來。

「爹……」花明子握住爹的手,哽咽地喚道,「我是明兒,您听見我喚您嗎?您有什麼話想告訴我?爹……您醒來,我好告訴您我今天招婿的經過……」

花明子就這麼喚著喚著,直到她爹終于勉強睜開了眼。「爹!」花明子緊握住他的手。

「……成親……應家……」花廣仁勉強吐出話來,只記得她先前提過的應家。

「爹,您再撐著一點。應家的人就在外頭,我待會立刻出去把親事談好。」她擠出笑臉說道。

「應家……當真……」花廣仁瞪大眼,只是呼吸仍急促著。

「真的!您若不信,可以喚翠宇來問。我原本是想談成之後,再來跟您報告好消息的。所以,您得好好休息……」

花廣仁擠出一抹笑。「……跟爹說說他的模樣……」

「他比女兒高了一顆頭,身形修長,面貌儒雅,無論氣質或氣勢皆極為出眾。」花明子想也不想便把應炎隆的外貌說了個詳細。

「好……」花廣仁微笑著,費力地點著頭。「叫他進來,爹要見見他……」

「好,我即刻去找人……」

吳管事于此時進門,朝花明子一點頭後,在她耳邊傳達了應炎隆所說的話。花明子點頭,一顆心緊揪成一團。

或者她爹還有救,畢竟應炎隆身上有傳說中的「一日仙」能應急,且應家藥鋪有那麼多千金不換、不對外販賣的藥方,加上應家的御醫翟大夫,也許父親還有救。

「……應家女婿。」花廣仁緊抓著女兒的手問道。

花明子幾日來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力氣,眼眶霎時一紅。「我立刻去喚他。」

「快快,叫他來讓我看看……」花廣仁睜眸看她,臉上竟有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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