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是嗎?」簡瑞琛柔聲說,他發覺自己有股沖動,想去撫平範璇的憂慮。範璇一直有張清純、可人的瞼孔,十年過去,她多的不過是身上那份歷經磨練的世故,但比起黎景鴦,範璇的個性比較容易捉模。
「她知道邢郁霄喜歡她,所以不太願意和他單獨相處。」範璇沒有注意到簡瑞琛在觀察她。
「為什麼?邢郁霄會吃人?」夏煒宸咯咯笑問。
「只是避免尷尬,也防止邢郁霄會情不自禁。」听範璇說完,徐又瑋覺得自己又更了解黎景鴦一些,她假扮自己是黎景妍一定有原因,而他相信就是因為自己,如果沒有十年前的那段插曲,他們之間也許不會變得這麼怪異。
「我也要走了。」徐又瑋的行動與他的腦袋不一致,他甚至還沒決定要去哪兒,要做什麼,就已經離開椅子。
「這麼早?要回去睡覺?」徐聖宣失望的問,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和他出來瘋一晚。
「不是,有點事要辦。」說完,徐又瑋已經朝門口走去,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去確定某些事情,至少確定黎景鴦還沒忘記他。
令命令
黎景鴦一走出PUB的大門,就打發邢郁霄走了,她堅持他不必送她回家。
「讓我送你一次有什麼關系?」邢郎霄滿心不願,他好不容易才能和黎景鴦獨處。
「我喜歡一個人回家。」她沒多說什麼,邢郁霄仍感覺出她不容人爭辯的慍怒。
「好吧!你會小心吧?」他問,景鴦感動於他的擔心。
「放心好了,我一個人回家的習慣已經有十年了,熟練得不會半路撞電線桿,或摔進水溝里。」見她稍微放松下來的模樣,邢郁霄笑了。
「好吧!我相信你。」
「早該如此了。你別回PUB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你沒有送我回家。」
「為什麼?」邢郁霄一個懷疑的表情,驅走他臉上原有的笑容。
「一點小原因罷了。」黎景鴦靠在他的車門上,低頭不願看他。
「和那兩個人有陰?」
「這是我的事,我希望你別問太多。」盡避听起來像是在勸他,但邢郁霄知道如果他問了,景鴦一定會生氣。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黎景鴦?還是黎景妍?」他想問清楚,想知道自己愛的女人究竟是誰。
「在他們面前,你最好叫我黎景妍。」她低沉的說。
「其實你是黎景鴦?」
「曾經是。」
「這種答案我很不滿意。」邢郁霄據實說出。
「相信我,我比你更不滿意,但我有我的理由,如果你不想惹我,從現在起就別再問下去。」她十分堅決的警告。
明知自己不會就此善罷干休,他還是決定不惹她生氣。
「那我走了,晚安。」他坐進自己的車里,在景鴦的目送下離去。
又是獨自一人的景鴦,坐進自己的黑色三門喜美跑車,思索著如何消磨剩余的時間,現在才十點多,多年來她可沒有在凌晨十二點之前回家的紀錄,她也不想破例,但範璇還在PUB里,她不能去她家。
徐又瑋。景鴦嗤道,他如果不出現,她也不會在這里絞盡腦汁,想著能讓她再逗留幾個小時的地方。
漫無目的的,她加了油門,以她一貫令人贊嘆且懼怕的開車技術,橫掃過高雄市的每條馬路。
第二章
徐又瑋忍不住在車上挪了挪身體,長時間坐在車上,讓他的背不舒服的僵直著,最後,他終於失去耐心的下了車,也不管是否夜深人靜,火大的摔上車門。
已經凌晨兩點了,他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結果比他早走出PUB的黎景鴦根本沒回來,他懷疑是否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邢郁霄會不會對景鴦做出什麼事?他長得也有七、八分帥氣,景鴦會不會喜歡上他?想到這里,徐又瑋忍不住暗暗發誓,如果邢郁霄和她一塊回來,他一定會對他飽以一頓老拳。
他靠在車門上,望著黎家的大門,憶起他和景鴦站在那里時的多次爭執,她否決他每一個要和她結婚的理由,很堅決的告訴他,她不要他負任何責任。
巷口處轉進一輛車,徐又瑋趕忙躲進自己的車子里,看著那輛黑色喜美緩緩駛過來,最後停在黎家門口,黎景鴦下了車——只有她一個人。
他趁她不注意時下車,在她找鑰匙開門時,來到距她身後僅五步的地方。
「景鴦。」他輕聲喚道,可以感覺到她的背倏地僵直。
黎景鴦不太確定的轉過身,結果看見了他——一個她刻意躲避的男人。
「先生,這麼晚了,為什麼還站在我家門口?」她沖著他笑,但純粹禮貌的笑容扯痛了徐又瑋的心。
「我在等你。」他有些遲疑的走向她,景鴦沒有閃避。
「等我?我認識你嗎?」她無辜的一笑。
「我們剛剛才在PUB見過面。」徐又瑋懷疑她又想搞什麼把戲。
「那個地方光線不好,原諒我沒看清楚。」她聳肩想敷衍過。
「那明天早上我再找你時,你是不是要說這里路燈不夠亮,你也沒看清楚?」徐又瑋等了她一晚,既困又累,還得應付她多變的脾氣,已經顯得有些控制不住。
「也許,明天還沒到,我怎麼知道我會說什麼?」她再一次聳肩,看起來全然不在乎,徐又瑋惱怒的懷疑有什麼事情是她所在乎的。
「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我們曾經是相處三年的同學!」
「我的確不認識你,而且你找的不是我,是我姊姊,很遺憾的告訴你,她死了好多年。」
「那全是你在演戲!」
「我沒有戲劇細胞,對不起,我要進去睡覺了,有什麼事請你明天再來,晚安。」景鴦打了個虛偽的呵欠,開了大門後,急急的走進家里,紅鐵門在徐又瑋面前憤怒的闔上。
「黎景鴦,你躲不掉的!」他吼︰「我不會放棄的!」
沒有人出來抗議徐又瑋的噪音,四周一片寂靜,徐又瑋疲憊的坐上車,他不會放棄什麼?向她求婚?對她負責?都已經過了十年了,她是個成熟的女人,搞不好她情人一籮筐,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里。
徐又瑋不知如何解釋這種感覺,他從來沒忘過她,想忘卻忘不了,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愛上她,雖然他們同窗過三年,但彼此真正了解的機會並不多,十年前的那一夜過後,他對她隱隱約約升起了一股難以捉模的情緒。
看看時間,他早該回家了,卻呆呆的在這里等她回來,就為了听她一句謊言。
徐又瑋回到車上,自我嫌惡的發動引擎,駛離了黎景鴦的視線範圍。
她靠在窗口,沉默、痛心的看著他離聞,他為什麼要回來?她情願這輩子不再見他,因為她會想起施雨妁蒼白的臉色,想起她對徐又瑋提出分手的要求,想起她的死……
這全是因為她。如果她沒喝醉,不會有那該死的一夜,她自覺像個孤狸精似的奪人所愛,她搶了朋友的男朋友,她是個第三者,盡避事隔十年,這種椎心的痛苦依然徘徊不去。
「他很喜歡在咱們家里制造問題。」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她敞開的房門口響起,她回過頭,看見黎海倉披著睡袍站在那里。
「爸,把你吵醒了嗎?」
「那家伙像個神經病一樣的在我們家門口大吵大鬧,誰睡得著?」黎海倉走到女兒身邊,低頭看看窗外寂靜的巷道。「今晚又上哪去溜達了?」
「在濱海公路上飆車而已。」
「心情不好嗎?」景鴦的離經叛道已經維持了十年之久,黎海倉除了接受,別無他法。當年景鴦故意缺考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女兒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