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婧看了下空藥碗,改端過一早熬煮好的雞蛋粥,喂他吃一口,「你趕快用早膳吧,吃完我好上市集做生意去。」
「你在市集做生意?」原來如此,難怪她每天喂他喝完湯藥、吃完早膳便消失得不見人影,直到午時末人才會自外頭回來。
虞婧又舀了一湯匙雞蛋粥,塞進他嘴里,「我在市集里賣香藥丸。」
「你醫術這麼好,怎麼會去賣香藥丸?」玄墨不解問道。
「這位壯士,我的醫術好只有你認可,這里的其它人可是從來沒有認可過,也沒有人願意讓我看診,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去擺攤啊。」虞婧很泄氣的說著。在市集擺攤愈久,對這時代的風俗民情更了解,想當這白澤國的大夫是要考試的,而且也沒听過有什麼女大夫,就算她賺到錢開了家醫館,也一定會很快倒閉,沒人願意上門給她這個無照大夫看診。
「有機會等我身體康復了,我替你引薦,當個坐堂大夫。」百里少淵家里的妙手堂就缺醫術更高明的坐堂大夫。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打算自己存錢開間醫館,預計最慢三年應該開得起來。」當大夫要考什麼、怎麼考她還沒打听清楚,不過花三年時間應該也夠了吧。
她又喂了他吃口雞蛋粥,換她問起他的事。「對了,你是怎麼中毒的?你身上的毒可不是普通的毒,千鶴紅這種毒可是陰毒無比啊。」
也還好她是從未來穿越來的,老祖宗家傳留下的醫書里記載著這種千鶴紅的解毒藥方,她那個愛鑽研藥方的爺爺,曾按著古書——找齊制作千鶴紅所需的毒物跟解毒藥材,試驗這傳說中天下第一絕毒是否真那般毒,她在一旁當小助手,對制毒解毒過程很是清楚,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有用上的機會。
「千鶴紅?」
她點頭,「嗯嗯,你中的毒叫千鶴紅,這毒融合了汞毒、狼毒、鉛毒、蛇毒等等制成,毒性相當強。」
「蛇毒我懂,汞毒、狼毒、鉛毒……這些是什麼毒?」
虞婧于是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說得之專業,彷佛她是醫學院的教授,正在給學生上課,直听得玄墨一頭霧水,她見自己講半天對方卻一臉愈來愈困惑,翻翻白眼,想了一個最淺顯易懂的說法,「就是由很多不同的毒物,從金屬、礦石、動植物里提煉出來的毒,再混合制成,毒物煉好後鮮艷如鶴冠上的紅色丹頂,因此稱為千鶴紅。」
「我到過不少地方,也到別的國家過,從未听過叫千鶴紅的毒。」
「這千鶴紅你當成是市集上隨便叫賣的大白菜啊,哪里都能瞧見。這毒可說是價值連城,物以稀為貴,你當然是听都沒听過。」
「所以這毒可說是價值連城的大白菜?」他听得迷迷糊糊的,月兌口問道。
噗,價值連城的大白菜?是在說故宮的鎮殿之寶翠玉白菜嗎?
話題怎麼扯到白菜上頭了?拉回來、拉回來。她伸出尾指,比著指甲說著,「這毒這麼陰狠,只要一點像指甲這樣大小的毒,化進水里就可以毒死成千上百的人,中毒之人馬上會像是窒息而亡,知道這毒的人都被毒死了,自然不會有消息流露出來,所以你也別太自責自己孤陋寡聞。」要不是爺爺有家傳古醫書,她也不會曉得。
他孤陋寡聞……玄墨嘴角劇烈抽搐了下,宮里上書房的藏書他少說都詳讀三遍了,自認學識不比狀元郎差,怎麼到她嘴里就成了孤陋寡聞了。
不過要是比起她對這毒的了解,他真的是孤陋寡聞,深吸口氣,斂下自己突然涌上的一股惱羞之氣,認同的點了點頭,難怪,他的手下們會在一瞬間死亡,連掙扎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對了,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中了這毒?」
玄墨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要是覺得為難不好回答,就不用告訴我了。」
「也不是什麼為難之事,只是被一個視若兄弟的手下設計下毒陷害,每每我一想起便憤恨不平罷了。」玄墨咬牙道。
自己識人不清,被推心置月復的好友背叛,導致聖物被奪,此事是他人生的一大敗筆,他只要一想起就會暗罵自己瞎了眼。
「好友背叛?怎麼,他搶了你的女人?」
「嗤,女人,如果是女人我還不會放在心上,是……」玄墨大致將事情經過說了,不過他奉皇命至雪山之巔尋找了一年的聖物,保護聖物回京這事,只以珍貴寶物代替。
听完他所說,虞婧才恍然大悟,難怪她診脈當下直覺這人該死了,怎麼還活著,原來,是他自小修練的武功心法,讓他可以暫時壓制住所中的千鶴紅之毒,然後還有另一個高人幫忙,才能讓他活到遇見她。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虞婧猜想著他心里其實是很受傷的,不禁抬手拍拍他未受傷的那只手的肩膀,安慰他道︰「哎唷,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感激那個背叛你的人,要不是他利欲燻心被人給收買,讓你提早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是損失護送的寶物,再找回來便是,你不是說有寶物的消息了嘛,命也還在,相信一定很快能將寶物找回,這就當作是個經驗。
「你想想,要是日後你進行更重要的任務,你交予給他更大的權力,才發現他是叛徒,那時你才會哭死呢。」
她這一席不太會安慰人的話,卻宛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般,瞬間將玄墨從遭受背叛的憤怒不平與惆悵的漩渦中拉出,也才赫然想起一事,他曾經打算過,完成這一趟任務,皇上論功行賞之時,向皇兄舉薦安翊接替他為禁衛軍首領。
是啊,幸好是發現得早,命還在,再將聖物找回便是。
要是日後才被安翊背叛,恐怕那時安翊都已經是統帥上萬大軍的將軍,屆時領軍叛國都是有可能的,他真的是一死都不足以謝罪。
他沉點下頷,「虞姑娘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說得沒錯,他背叛得早其實算是幸事,如若再晚些時候,恐怕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所以你就別多想,好好養傷,我先去做生意了。」虞婧到現在還是沒有自覺,在現代的有一些習慣總是改不掉,就像是醫生在安慰病人一樣的,又習慣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玄墨斜睞了眼他肩頭上的白皙小手,看著她像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那笑容和她有些不合宜卻貼心拍他肩頭安慰的動作,讓他陰霾的心情莫名好轉起來,他漾起一抹淺笑,「放心,我不會砸了你的招牌,不用擔心我。」
虞婧背著裝著各種香藥丸的包袱來到東市,這東市里賣的東西跟以居家雜貨為主的西市不一樣,東市里賣的全部都是一些較為奢侈的物事,例如胭脂、水粉、布料、衣服、飾品等等,來這兒逛街的也都以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為主。
穿越到白澤國這些日子,她發現此處的民風還算開放,女性地位不低而且自由,不會限定女子一定得關在閨閣里,甚至連姨娘、丫鬟也可以出來逛街,女子單獨出門不會引來側目,自己當家做生意的女子也不少。
因此在這東市街上不時能看見穿著亮麗、搖曳而行的大姑娘小媳婦,或是出門花錢解氣的姨娘小妾,當然還有不少丫鬟前呼後擁的當家主母少女乃女乃等等。
而這白澤國最讓她想豎起大拇指的地方,就是這里竟然有官辦的女子學堂,教女子讀書識字,也教一些一些簡單的算術,這白澤國的皇帝真算得上是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