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對方低啞地喚出聲,那是在喚她。她知道,但是冷著臉卻不答。「你是六神會的人?!」雖然是問句,但她不需要答案。
他平靜地與她對視,淡然道︰「放下你的槍,我們不是敵人。」
「不是?」她幾乎想發出一聲嘲諷的笑,事實上那絲笑容的確已寫在她的臉上。「如果不是,我們現在在做什麼?」
「放下你們的槍!」他提高聲音,明顯是在告訴她身後的人。
那些人不敢違背,真的將槍悉數放下。
他一把拉過她的手腕,不容她反抗,告訴眾人︰「對大哥說,取消一切追殺行動,她是我的人!」
隨即他將她拉進自己的車內,點火,倒車,如飛一般消失在人群的視線之中。敵我兩方被這突然而來的變化震懾住,彼此相覷,無言以對。
…………
「你要親自法辦我?」坐在她的車內,她反而不緊張了。眼神愜意的看著他俊美的側臉,說不出的妖媚。
他看著前方,目不轉楮,「你知道我不會。如果我最初知道他們要對付的是你,我會阻止這一次的行動。」
她半信半疑,發問︰「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他坦言︰「在你從大樓中走出的時候,我正巧趕到。」
雙方一陣沉默後,她又問︰「要帶我去哪里?」
「櫻閣。」他簡單地回答。
櫻閣,他們上次見面的地方。今日依舊是櫻花爛漫。
下了車,她忽然打了一個寒噤。他敏感地問︰「怎麼了,很冷嗎?」
她搖搖頭,盡避表示了否定,他還是月兌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肩上,緊緊摟住她的肩膀,以自己的體溫為她驅寒。
她凝視著他的眼楮,問他︰「為什麼寧可違背命令而救我。」
他沉吟,淺然一笑︰「櫻花不應該是帶血的。」
又是因為櫻花。她恨這個字眼。掙開他的懷抱,一任那件外套掉落在地上,退後數步她遙看著他,大聲道︰「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心中的櫻花,也許我頂多是只帶刺的玫瑰,會把你扎出血來!」
他依舊那樣溫文爾雅地笑著,像是在縱容她的任性。拾起那件外套,再次將她裹進自己的懷中,以手指抬起她的下顎,溫暖的呼吸在她的臉上洋溢,「我喜歡帶刺的櫻花。」他的聲音雖然平和,卻比她更加執著而堅定,他似乎認準了她就是櫻花的化身,無論她流露出怎樣的厭棄或是用怎樣尖刻的語言刺激他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她若再多一分力氣會推開他,她若再多一分反感會嘲弄他,但此刻的她沒有精力去做任何事。靠在他的懷中,她急于尋找一個可以休憩的地方,而這里似乎最溫暖、最安全。
「我看過你的照片,」他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好象在半空中飄。「你似乎喜歡隱藏自己,所以照片上隱隱約約地只看到長發和墨鏡,卻看不清你的臉,難怪我上次會沒有認出你來。」
「你為什麼喜歡櫻花?」她努力節約著自己的每一分氣力,但每說一句話仍像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他的臉上浮現出神幻般的夢顏︰「因為櫻花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最聖潔的生靈。」
「是麼?」她嘿嘿冷笑,笑得有些毛骨悚然,「在你眼中,我也是那麼美麗聖潔的了?」
他這一回沒有肯定,帶著幾分戲謔,「美麗有余,聖潔不足,但我喜歡,因為你美得坦白而直率。」
听到他的評價,她隱隱綽綽地笑了,但是身子卻越來越冷,冷得甚至發抖。
「你怎麼了?」他感覺到她的反應極不尋常,似是病態,又似不是。
她依然笑著,朦朦朧朧地笑著,連聲音都在虛浮︰「告訴你一個秘密,任何美麗東西的背後必定有著一份丑惡。」
「什麼?」他發現她的身子開始痙攣,呼吸急促,臉頰蒼白且出虛汗。這種征兆非常奇怪。
她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是你一定要看這份丑惡的,但願你不會後悔。」她劇烈抖動著的手指開始在手袋中瘋狂地翻找著什麼,當她從中翻出一包香煙時,那種狂喜的表情即使此刻給了她整個世界都不能夠替代。
他怔怔地看著她獨自顫抖著點燃香煙,片刻後整個人的臉孔都隱藏在雲霧之後,但那種釋然緩解的神色卻令他的心猛的一陣抽緊,五髒六腑都似糾結到了一起。他听到自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你吸毒?」
她依舊故我地在那里吞雲吐霧,半沉醉的狀態下已听不清周遭的聲音,但卻不忘搖著手指上的香煙向他挑釁般的微笑︰「你見過帶毒的櫻花嗎?」她笑得輕松而得意,全然不顧他眼中那深深的創傷與憂郁。沈浸在自己迷蒙的世界之中,只有在此刻,她才能忘記一切痛苦。
…………
「有緊急事情,須速歸,等我回來。」
千尋雪櫻將手中的紙箋攥成一團,無法不對著那團爛紙冷笑。原以為她一覺睡醒後會听到他多麼感人或是多麼堂皇的安慰,誰想到身邊除了留下這麼一張紙條之外便人去屋空了。
不過是個膽小表而已。她在心底暗暗罵著。那副深切關懷的表情純粹是演戲,做給她看而已。當他發現她不再是他心中那個完美的形象之後就棄她而去,這種做法,與世人又有何不同?
她根本不準備照紙條上的話做,即使他會回來她也不想再與他多費什麼唇舌。從一開始,兩人的相遇便是一段錯誤的開始,就讓這個錯誤到此結束,還給她一個清靜的生活吧。
「你攔著我做什麼?不是說父親在等我嗎?」風間夜靜靜的與站在面前的風間日相對視,並無退縮之意。
風間日向眉頭緊皺︰「我希望先听到你的解釋。」
「我以為以你的睿智不用我再多說什麼的。」風間夜傾側過身子,看著不遠處的紙門。「同樣的話何需再說兩遍?跟我一起去見父親吧。」他昂首走向紙門的方向,風間日向只有跟隨。
拉開門,他們同時看到風間長次那張古板冷峻的面容,今日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的神情都要凝重。
兄弟二人在父親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風間長次低沉的聲音中透出逼人的霸氣。這個家由他掌管,他從不允許任何的錯誤發生,但現在犯了錯的居然他是他最鐘愛的兒子?
風間夜跪在那里,平和的氣息一如以往。沒有沖動,沒有遲疑,他寧靜而堅定地念出自己的決定︰「我要她!」這或許是個瘋狂的念頭,只是短短的兩次見面,卻已在他心底刻上深深的烙印。從不相信一見鐘情真的存在于世間,但這個世界卻早已為每個人都安排好了既定的命運。他堅信這是上天賦予他的情緣,盡避有些輕狂,有些猝然,但他還是要全身心地去迎接。因為這也許就是上天今生所給予他的,最後一份幸福。
如他所料,風間長次的神情轉為狂躁,一巴掌打翻了眼前的水杯,濺起的水花代替他的怒氣全都撩撥到風間夜的衣服之上。「你病胡涂了!」風間長次高叫著,「如果你因為寂寞而需要女人,名媛閨秀數不勝數,若你選擇了那個千尋雪櫻,我只能給你三個字︰不可能!」
風間夜沒有躲那些水花,也沒有拂拭,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坐姿和父親凝視,他不笑的時候比平時多了一份深沉的嚴肅,更讓人難以捉模。「謝謝父親的關心,」他淡淡地開口,「但這是我個人的感情生活,希望父親不要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