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煙雨之盼君歸 第11頁

「爹、娘!」她倏地站起身,盡避比誰都清楚雙親是什麼樣的人,不可能奢望他們會在意自己的感受,但她還是覺得痛心和沮喪。「咱們要回去了,請你們多保重。」

童友春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你這是什麼態度?如今嫁了人,心就馬上偏向丈夫,不管娘家了?」

「咱們真是白養你了,將來要是被欺負了,可別跑回來訴苦。」王氏不悅地責備道。

她深吸口氣,打從出嫁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要依賴娘家。

「我不會回來訴苦的。」說完,她便逕自往外走,免得眼淚當場潰堤。

姚錦杉也起身拱手。「告辭。」

「錦杉,你可要記住我剛剛說的話,在程家老太太身上多花點心思……」童友春還想用岳父的身分壓他。

「我雖然娶了童家的女兒,不代表就會任你們擺布,你們也別想從我身上得到任何好處!」見童友春還在打他的如意算盤,他不得不開口。

「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王氏一手捂著心口道。

「自然是實話。」姚錦杉低哼一聲。「念在你們是長輩的分上,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听,不過在我心里,程家人才是我的至親,誰也別想佔他們便宜,將來的事也不勞你們費心。」

聞言,童友春脹紅了臉。「你竟敢……」

「我言盡于此,告辭。」他不想在童家多待片刻。

「站住!」童友春大喝。「站住!」

姚錦杉卻是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跨出廳門,留下氣呼呼的夫妻倆。還以為挑了一個好女婿,結果是賠了女兒又折兵。

待他們回到程家,童芸香下了轎,這頂轎子是劉氏特地命人雇來,免得她走在路上遭人指指點點,這番體貼和善意令人動容和感謝,跟自己的親人相比,程家人更為自己著想。

她瞥了一眼走在前頭的高大身影,可以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怒氣,誰都不敢靠近,尤其是自己,準會被灼傷。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等他們穿過月洞門,回到夫妻暫住的耳房,童芸香不得不打破沉默。至少她必須表明立場,澄清自己不會站在雙親那一邊,也不會做出傷害程家人的事。

姚錦杉回過頭,臉上滿是嘲弄。「要我說什麼?除非你連這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否則應該比我還要清楚,用不著我多說。」

她瞅著他眼底的鄙夷,心像有針在刺。「我不會替他們辯駁,你也大可不必理會,就算不靠程家資助,我也相信你有辦法闖出一片天。」他有那麼好的手藝,不怕得不到賞識。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姚錦杉不禁疑心大起,不相信她這番話是出自真心,其中必定有詐。

童芸香失笑。「我會打什麼主意?」

「你何不開誠布公地說出來?」

她有些挑釁地反問。「難道你沒有信心,認為自己辦不到?」

姚錦杉沉下俊臉。「當然不是。」

「這不就得了。」童芸香扔下這句話,越過他身邊,自顧自地回到新房,如今是她一個人的寢房。

姚錦杉看著已經踏進房門的縴細身影,無論她想玩什麼花樣,只要會傷害到程家,他就絕不會原諒。

接下來的日子,為了修復母親嫁妝里的那座四合院,姚錦杉也開始忙碌起來,雖然屋子的狀況勉強可以住人,但有些地方必須加強,才不會發生危險。

由于程家是做木材生意的,要什麼材料都有,剩下的便是交給專門的匠人處理,否則光靠他一個人,恐怕力有未逮。

「……當然是要請香山幫的匠人前來,只有他們熟悉蘇派建築的工法,才有辦法把屋子修復成原來的模樣。」

這天下午,程承波又跟著表哥來到小河直街上這座粉牆黛瓦、沿河而建的四合院,理所當然地道。

「我也是這麼想,只是都過了三十年,以前認識的熟人應該都老了,還有師父他老人家也不知是否尚在人世。」姚錦杉有些感慨。

「去年我听說蒯老爺子曾進京一趟,可見身子硬朗,他是香山幫幫主,手下有三千多名匠人,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咱們總會听到風聲。」程承波沉吟了下。「要找人去打听看看嗎?」

「師父就算還活著,也年事已高,暫時不要驚動他老人家,免得嚇著了,先請匠人來整修屋子再說。」姚錦杉打算等安定下來後再去跟師父相認,香山幫一定會歡迎他,到時工作也有著落。比起做生意,他更想當個木匠。

程承波心想這樣也好。「想到姑父還在世時,姚家和香山幫交往甚密,但自從你那庶弟當家之後,這些年來幾乎恩斷義絕,令人不勝唏噓。」

他臉色微變。「出了什麼事?」

「你也知道匠人的工資微薄,要維持生計原就不容易,沒想到你那庶弟居然用低價請他們制作各種家具、擺飾,再以高價賣給京里的達官顯貴,賺取暴利,香山幫也是念在與你爹數十年的交情才接下工作,不過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蒯老爺子近幾年來已經不再和姚家做生意,姚家的風評也越來越差。」程承波感嘆地道。

姚錦杉听了怒氣勃發,咬牙低咆。「他居然做出此等敗壞門風之事,如何對得起姚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振興家族聲譽的事就得靠你了。」他拍了拍表哥的肩頭道。

「我自認眼光不錯,卻沒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姚錦杉不免自嘲,那種遭人背叛的心情,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他和你是異母兄弟,血濃于水,信任他也是人之常情。」程承波也只能如此安慰。「對了,你跟表嫂相處得如何?」

聞言,姚錦杉立刻眼露警戒。「她又說了什麼?」

「她什麼也沒說,你不要把她想得那麼有心機,你們已經是夫妻,往後還要相處幾十年,總不能像仇人似的。」這個表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除了他們程家人,誰也不信任。

姚錦杉皺起眉頭。「你不要幫她說話。」

「我不是在幫她說話,而是听子浩他娘說表嫂這幾天除了早上去跟我娘請安,就是待在房里,凡事都自己動手,還直夸她乖巧懂事。」他不得不轉述妻子的話。

「表弟妹不知她的真面目,才會上當。」她刻意接近舅母,肯定是想從中得到好處,就和她爹娘一樣。

「你也不打算把你那段神奇的經歷告訴她?」程承波不得不問,如果不說,他們就得繼續保守秘密。

姚錦杉口氣更加冷漠。「沒有告訴她的必要,這事你們就別管了。」

「好吧。」他知道多說無益,只好交給他們夫妻自己解決。

第4章(1)

我要詛咒你……

你到底是誰?

我究竟做了什麼?

請你告訴我!

童芸香從夢中驚醒,自己居然趴在桌上睡著了,同樣又是差一點就可以叫出對方,甚至想出那名少婦的身分,但每次夢到這里就醒來,讓她不禁懊惱。最近她開始想要追尋前世,若錯真出在她身上,就要想辦法彌補,不想再被人憎恨下去。

可要從何找起呢?

她放下還抓在手上的斜刀,無心再繼續雕刻下去,隨著起身的動作,桌上的燭火搖晃幾下,她走到門口,打開房門,便感到外頭有些涼意。

才跨出房門,她下意識地朝隔壁廂房看去,屋里一片漆黑,顯然里頭的人已經睡下。這幾天姚錦杉似乎相當忙碌,天天早出晚歸,其實她可以問程家人,但不想讓他誤會,以為她又在搬弄是非,寧可等他來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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