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無所不能的魔法師一樣,林寒總是能給她好多好多的禮物。
僅僅是和他在一起,她就變得那麼幸福。
可是,看到他冷漠的視線。只是被那樣地看上一眼,心就痛得像被灑了鹽的水蛭,恨不得收縮直至消失。
十二點的魔法結束,一切都變得黯淡無光。
原來她的快樂,讓林寒這麼不快樂。
只是留在林寒身邊,就給他很多很多難以數計的麻煩。雖然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但就是死皮賴臉地一直、一直也不想承認。
包括現在,甚至是現在。
她也期盼著能夠獲得原諒,能夠繼續和林寒在一起。
因為喜歡林寒。
就是用超越了所有自尊,壓倒了全部羞恥的心情,像在狂風暴雨里支撐著小屋的細小樹枝,逞強地不願意就此斷折。
微微伸出的手,揪住林寒的襯衫。
把頭抵上去,用眼淚弄濕他的衣角。
顫抖的聲音就像是在哀求,連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卻在那之後,看到被燈光映照成淡栗色的發絲後面提起冰冷狹長的眼角。
「你就那麼悲賤嗎?」輕飄飄的聲音像一朵朵最冷的雪片,繽紛著覆蓋落下,碎綻成花。
嘴唇抿起,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卻低下頭去,緩緩張開了手,感覺著衣料在指間慢慢地滑開、錯失。
其實我並不是悲賤。
只是我愛你。
我喜歡你。
所以不想失去重要的你。
因為喜歡的心情,而變得可以不在意所有全部一切雜余。在有過那麼多痛苦的這個世界,只是因為遇到了你,我就可以原諒上帝。
就像雖然經歷了好多好多的磨難,可是他把你留在了最後的關口。
一直以為你是我的獎品。
原來……你只是一個最大的難關。
……
眼淚只要張開口就會不停地掉落。
不知道應該怎麼道歉,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讓林寒停止生氣。
張開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像那個面對王子的小人魚。
房間的門響起,又再被關上。
那麼重的聲音,就像也砸在她的心上。
寂寞的感覺突然鋪天蓋地地涌來,就像被留下的千百天里的寂寞其實都未曾消失過一樣地在愛的盾牌不見了的此刻,像重重的海浪一樣把她徹底襲卷。
讓她只能悲慟地哭著。
那一天林寒走了,就沒有再回來。
她一直也等著他,等到,從不停地看鐘表,到害怕得不敢從電視里確認時間。
後來,終于有人來按門鈴了。
她興奮地跳起來,哭著喊著林寒打開門。結果卻是被抱住因而一臉狼狽的服務生說著小姐有你的信件。
那封信上清秀的字跡,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林寒的字體。
就像曾經那些快樂的晚上,他教她寫字母的時候,帶一點圓圓的筆觸。
信封里沒有她期待的斥責或者原諒。
只是一張支票還有一把鑰匙。
那把鑰匙那樣的眼熟,以至于她認出,那是曾經一度,應該屬于她和他的房子。他們已經買了很多的日用品,雖然買的時候,好像是她纏著他,要求買一對一對一樣的,而他帶著為難的笑容,輕輕地點頭。
為什麼那麼笨呢?
一直也沒有看懂,或者是假裝看不懂。
林寒明明那麼的為難……
林寒明明就是不想要和她在一起的。
明白了這件事的現在,一邊提起嘴角,卻在支票上濺上了淚痕。
林寒也終于用錢來打發她了吧。
雖然其實這次是她不好。
仰頭,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
吸氣,轉著眼珠,努力地帶出笑臉。
因為林寒明明就已經給了她那麼多東西。
即使收回也一點都不過分……
飛快地擦去眼淚,想裝出快快樂樂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眼淚一直擦不干。
把自己的衣服裝進皮箱,要是林寒回來的時候,看到還有自己留下的痕跡,一定很不高興。景嵐送的禮物太多了,沒辦法帶走,那些就留下吧。
把林寒和自己的照片以及其他最重要的東西一一收好。
只要拿這些就好了。
然後,然後要像從來也不認識林寒一樣。
恢復成野貓般的堅強,一個人繼續流浪。
這樣想著的時候……
心口一跳一跳地痛著,那種讓整個人都變成傷口的感覺,那種即使痛得發抖卻還是想著其實不想忘記他的心情……讓人連面前的景物也變得沒辦法看清楚。
走出飯店的時候,茫然地笑了一會。因為其實準備了很多台詞,那些話說出來說不定什麼人就會因為她而感動得哭了呢。
但是,沒辦法說了。
林寒,不想要看到自己。所以,再動人的台詞,也都沒有必要。
那個美麗的小姐,叫做朱理吧,好像是這樣。要是她被誰說了分手,一定會選擇在漂亮的咖啡廳里。然後,分手的人大概會莊重地注意著禮貌。也許在離開的時候,也會優雅地親吻彼此的面頰,說著以後見面大家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但是她不是那樣的小姐。用手擦眼淚,總覺得又快要哭了。
所以,她可以得到房子和支票。
她是用東西就可以打發掉的女人……雖然以為林寒應該是不會這樣想她的。
抬頭。天空就像小時候任何一次注視的時候,那麼的明亮無塵。
哭著笑了,臉上有薄粉被眼淚吹得阡陌縱橫。
用手臂擦下去,然後壓住發酸的眼框,一並擋住哭得扭曲的面容。
才不會去死,也不會怎樣怎樣。
因為原本就是像浮萍一樣。
就只是讓她認識到自己只有這樣的程度。
十二點到了,被打回原形。
其實她從來不是失去了王子就會變成泡沫的小人魚。
只是一個沒有仙女教母的灰姑娘。
第21章(1)
日子就那樣一天天過去。
就好像不管在雲端之下發生任何,都同樣是另一些生命眼中沒有新意的故事。宛如看著電視劇時,對于劇情中人物宿命的冷淡漠視,己身的哀愁怨嘆期盼,一定也是隔著透明的好像鏡屏一般的天空上,神明眼中一再重復的事。
某一段時間里,林寒一度覺得很頹喪。
唐逸安與他形同陌路,雖然原本或許就該是那樣。
唯一能明白他全部心情的人,竟然只有唐雲。
唐雲說那是逸安心中自己的結,他什麼時候解開了,釋然了,也就會再次接納他這個哥哥。對于他情緒的變化,王文絹也感知到了一二,但是貼心的沒有在他已經厭倦語言的時候,再追問他。
有時在公司里,也只是看到逸安冰冷的面孔。朱理貼心地撫慰,讓他略微覺得好過一點。明明就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卻必須承受某一人的怨懟。但是由于這個不講道理的家伙,又偏偏是自己全心全意渴望他能夠幸福的對象,于是根本也就無從計較。
在或許很長,或許很短的一個周期,他沒有再思考和賽小婭相關的事。
在己身都自顧不暇的時刻,誰還會關心遺失了的寵物呢?也許這樣的話語令人感覺無情,但卻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只有幸福的人才會希望,並有余裕給予他人同樣的幸福。
漸漸習慣下來之後,也有過輕微的後悔。
想著,那一天也許對小婭說了很嚴重的話,但是對于自己做出的結論,卻偏執地覺得並沒有錯,也許再來一次也還會那樣做。
就像要把不屬于自己生命里應有的部分剝離下去一樣,也許開始的時候會有些痛,但慢慢就會淡忘……
他本來以為會這樣的。
早上起床,自己動手沏咖啡的時候,一不小心,有渾圓的墨點被灑到了桌布上,下意識地喊出小婭拿紙巾來,然後看到方清一副古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