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一揚,披上外衣的少女氣勢萬千地大踏步離去。留下教室內一片的寂靜。
「那麼精神……還敢說不舒服……」
半晌,同桌才面色如土地轉過頭,望向身旁空空的座位。
「段小松好可怕」的流言大概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像標簽一樣纏繞在了她的背上。
「最近,總覺得有點懶懶的呢。」
躺在吹著清爽涼風的河畔草地上,藤秀榮枕著單手,捏著喀嚓作響的飲料罐,「好像應該找點事活動一下。」
「哼,算了吧。」抓著河邊的鐵絲網,隨便地來回走動的少年微笑回敬,「你什麼時候不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啊,還敢說!除了騎車,你根本就沒有清醒的時候。這一點,倒真是像透了我那個老哥。」
「瞿永靖——」藤秀榮拖個長音警告,「不要把我和二十三歲的老頭子相提並論。」
「二十三就是老頭子了嗎?」撥了撥額發,瞿永靖苦笑著望天,「你還真是嘴毒啊。」
「咦?」撥頭發的手指一僵,瞿永靖發現了什麼似的迅速貓下腰,將臉貼近鐵絲網。
「你在看什麼?」玩弄著草地里的小石子,藤秀榮以肘撐身,就著半趴的姿勢回頭。
「又是那幫家伙……」瞿永靖喃喃自語,漂亮的眉形深深地蹙了起來。
「搞什麼鬼,」藤秀榮利落地跳起來,一手撐住鐵絲網,一手捏住瞿永靖尖尖的下頜往上抬,「說啊。」四目相對,他頑皮地沖他一笑,「你又看到了什麼,愛管閑事的瞿——」
「也算不上是閑事,」想到破壞規則的家伙們,瞿永靖露出嫌惡的神情,「一幫自稱玩‘公路賽’的人,他們的存在根本是玷污了‘公路賽’三個字。」
「哦哦,我想起來了。」藤秀榮恍然,「你是說打著什麼‘RED’車隊的招牌,進行非法的高速賽車那群小混混吧。」
「對啊。我們明明那麼愛車,就因為年紀不夠,便沒法考執照也沒法參賽。這幫家伙技術那麼遜,卻敢玩得不亦樂乎……」
「喂,這樣听起來只是在單純的抱怨唉。」藤秀榮斜眼瞄他,「而且你每天晚上不是有偷偷開你哥的車?還敢說……」
「反正我就是看他們很不順眼。」少年別扭地固執,「他們開的車子沒有格調,人又沒有品格……」
藤秀榮搶著接道︰「最最不可原諒的是,我們瞿二少還沒能擁有自己的車子,那幫家伙竟然先有了。對吧。」
「……」
「說中你心思,不好意思。」
「藤秀榮你這個家伙……」少年咬牙切齒,還來不及落下警告。
「哇呀——」
對面傳來的尖叫一瞬間分散了兩個人的注意力。
「怎麼回事?」瞿永靖眯眼望去,透過鐵絲網,那一邊是……
「你們這群惡棍!小混混!放開我們啦。」被綁住雙手扔在地上的栗發少年臉上全是傷口,卻還在拼命掙扎,破口怒罵。
「嘖、這孩子脾氣壞得和你有一拼。」藤秀榮從身後貼近,拉瞿永靖往下一點,借草叢隱蔽身形,「被捉到的人就要懂得先閉嘴嘛。」
「說過多少次,壞毛病還是不改。不要在別人耳朵邊上輕言細語。」瞿永靖用手往旁邊一撥,「看起來不太像內部動私刑。」
「那,要幫忙報警嗎?」藤秀榮懶散地把重心靠在他身上,用手繞著他的頭發玩。
「先看看情形再說。」
「嘖,你還真愛管閑事。」
「總比你只對摩托車有感情,要強一點吧。」
「咧——」
兩個人一邊交談,一邊悄悄地移動身體,轉到能窺得全貌而不易被發現的角度窺視。
「小表!你還敢咬我?!」年紀在二十左右全副行頭的阿飛仔沖著把大眼瞪得惡狠狠的少年腰上踹了一腳,听到他吃痛的慘叫才露出一抹得意的獰笑,蹲抓起他的頭發,「早就警告你們的啊。F公路是我們蓮哥的地盤。哪個準你們這些毛沒長全的小子來玩?」
「你放屁!」少年雖然挨了揍,卻絲毫不肯服軟,大聲道︰「我們只是在自己練習,又沒有干預到任何人。憑什麼不讓我們上路。你們才是路霸!」
「住嘴!」一個巴掌毫不容情地打了下去,「還敢嘴硬!知道我們蓮哥是什麼人嗎?」
「哼,」少年冷笑,「本來以為是個不良飛車黨,今天才知道還是個沒種到要綁架小孩子的流氓。」
「嘩——」瞿永靖驚嘆,「我喜歡這小子,被打得這麼慘,獨落敵營,還敢這麼倔強。」
「那是蠢。」藤秀榮不贊同地甩甩快落到肩膀上的頭發,眼楮里卻早沒了懶散的神情,鋒利地逡巡左右,觀察地形,「對方十二個人,我們二個人,結論是……」
「住手——」
眼看著不分輕重地一腳又要沖著少年狂踹下去,瞿永靖大喝一聲,從草地中站直起身。
「……」暫時撤退四個字就這麼卡在了藤秀榮的喉嚨里。不會吧——他用「總有一天被你害慘」的表情瞪視瞿永靖。後者還他以一個「沒辦法嘛」的耍賴眼神。
「你們是混哪里的?」
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青年暫時放開了少年,皺眉向他們兩人喝道。
「混、混哪里的?」瞿永靖望向藤秀榮,裝傻道︰「他在問耶……」
「你竟然問我……」藤秀榮狠狠瞪他,無奈地挺直腰背,向著自己的方向一揚手指,支吾不清地喊道︰「混李老板那里的啦。」
「李老板是誰……」瞿永靖好奇地問。
「你家門口的牛肉面店。」藤秀榮白他一眼,索性抓住鐵絲網,翻了過去,反正跑也跑不掉了,閑事只好管到底。
「兄弟,這小娃子哪里惹到你了,這麼大的火氣哦。」藤秀榮笑笑地靠過去,裝作不經意卻是四面留神地觀察對手的實力。
「對啦,他還只是小孩子嘛。」瞿永靖跟著一唱一和,「堂堂的RED!何必和個孩子一般見識咧。」
被兩個人故作悠游的樣子唬了一下,還在思索究竟「李老板」是哪條道上的青年順嘴回答︰「這小子只是個人質!他後面那群不服管教的才是要教的重彩戲,沒你們的事就躲遠點!」他做出逞凶斗狠的樣子揚了下拳頭。
「你看,我就說讓你報警,你又不听……」藤秀榮壓低聲線,「是業余車手在爭路嗎?」
「我們都是在和哥哥他們俱樂部的人玩。你不知道的情形問我也沒用啊。」瞿永靖挑挑眉示意自己不了解。
「不過這孩子年紀好小,好像是初中生……」
「所以才輕易地被抓啊。」
「和小孩子斗氣,還真不是一般的爛……」
「所以我早說了他們沒品,你還說我是在抱怨。這種人根本就不該讓他們上車……」
「喂!你們兩個嘮嘮叨叨的說什麼?」看到藤秀榮和瞿永明竊竊私語,那一邊的人漸漸騷動起來,「滾啦——」
「他叫我們滾耶,」藤秀榮問︰「什麼意思?」
「不懂。」瞿永靖握緊手指,發出咯咯的響動,「大概是想嘗試我新買的散彈槍吧。」
「咦?你帶在身上啊。不是和你說最近嚴打,讓你放在大哥那里嗎?」
「社會越來越亂,我只是想防身啊。」
兩個人默契天然無需排練編排得煞有介事,毫無懼色地邁開雙腳,以探雷的架勢,向著不良少年們前行。瞿永靖把手伸向衣袋,做出一個已握住槍把的動作。
「這、這兩個家伙是誰?有人見過嗎?」
適才還凶相畢露的青年有點心慌地後退了一步。
「知道我們的名號,那應該也是玩車的吧……」有人猶豫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