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一大早就開始走來走去。哦,不,應該是走過來再走過去,始終在同一個地方轉磨。看得丁香捧著小臉都要睡著了。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再費力地咽下嘴里的蠶豆,丁香眯起眼楮問︰「小姐,你在干嗎啊?」
「我在心煩啊,你看不出來嗎?」
丁香皺了皺小臉。
「我想到就氣!那個水沐裳一大早就陪著婆婆坐在廳里敘家常敘個沒完沒了。」
「小姐你講不講理啊。人家是親戚耶,那麼多年沒見面,這回話多一點也是很正常的。」真是,這又哪里惹到她了。
「不是啦,丁香!」玲瓏轉過身,心里憋著莫名其妙又說不出口的感覺。那女人真是和她八字不合,雖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讓人好不順眼。滿臉是笑地坐在那里,陪老太婆懷古還那麼開心,根本就不自然。
「你不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討厭嗎?」她疑惑地問。
「不覺得。」丁香一臉老實地搖搖頭。水姑娘人美脾氣好,總是溫溫婉婉的,透著一股名門淑女的味道,又一點都不狂傲,讓人看著好舒服。
玲瓏疑惑地指指鼻尖,「那我,為什麼會討厭她?」
「你真想知道?」
「對啊!」她點點頭。
「你嫉妒唄!」
啥?嫉妒?她?玲瓏目瞪口呆地指住自己,轉即翻臉,「我干嗎嫉妒那女人啊!我有相公,有家,過得要多開心有多開心,我為什麼要嫉妒她!」切!她才沒有呢。
「可是人家比你漂亮,比你有才華,比你會說話,比你討人喜歡,比你……」丁香扳著指頭還要滔滔不絕,冷不防窺見了玲瓏開始發黑的臉。
「算我……沒說嘛。」當丫環就是命苦,說也不行,不說也不行。唉,她也忽然覺得很哀怨啊。看看小姐那種患得患失的表情,她真的不能理解。只不過是個男人罷了,護得像個寶貝似的,生怕有人會來覬覦。
「小姐,」還是勸勸她好了,畢竟她再走來走去傷的也是她丁香的眼,「說不定啊,只是你防心太重。人家水姑娘沒準根本就看不上姑爺呢。」
「對啊!」玲瓏一拍掌,轉瞬眼神又猶疑起來,「她為什麼看不上?我相公人帥有氣質,有權又有勢,一般女人最愛的就是這種典型,她憑什麼看不上?」一邊說一邊豎起雙眉,好像人家瞧不上她相公是不給她面子似的。
你到底是希望別人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嘛!真是!
喜歡他的,讓你擔心。不喜歡他,你又會生氣。怪人嘛!
「我決定了!」玲瓏當下轉身而出。
丁香忙拉住她,「你決定什麼了?告訴我啦。」
颯眉一挑,玲瓏回她一個飛眼,「我要去試探一下,看她的心意到底如何!」嘿嘿,與其自尋煩惱,
不如把煩惱轉化為力量,再不然,去騷擾一下讓她煩惱的發源體也好。
揮揮雙拳,準備出發!
望著玲瓏壯土一去兮的背影,丁香喃喃自語︰「真是怪,少爺的心對她堅定不就得了。」根本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嘛。
嘆了口氣,即使是笨如丁香者,也會有比較聰明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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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紅樓的雅間。
屏障雕鏤精細,嵌納著金絲,紅木制的八仙桌上擺放著真正景德鎮產的上好細瓷。唱曲的姑娘半抱著琵琶,笑臉妖嬌,十指幽柔,輕輕一撥,便瀉出似水柔情。穿著紫紅袍子一如女子般俊媚的公子,正倚著茶幾听得搖頭晃腦,不無陶醉。
宇文靖仁和衛蒼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
對望一眼,都有些好笑。
輕輕地吹動幽碧暗卷的茶葉,讓裊裊馨香直沁鼻端,相嫣正搖搖頭輕贊︰「茶香,人美,曲亦妙,只可惜不懂欣賞的人來了。好吧,好吧,」他笑嘻嘻地甩出塊碇銀子給唱曲的女子,「我們要談點事,你下去吧。」
青樓女子最是懂眼色,當下拿了銀子,抱著琴起身,路過二人身旁,眼神輕瞟,柔媚一笑,退了出去。
「相公子,你好享受啊。」宇文靖仁笑道,一邊拉開椅子落座。
「好說好說。」相嫣正揮開扇子,半擋住臉沖他一睞。
「哼!」衛蒼旁邊冷諷,「怕是有人生怕自己一定了親就跳不出娘子大人的掌心,要趁早行樂呢。」
相嫣正苦起臉來,「呸呸,衛蒼一講話,連茶水都變苦了。」
「你定了親?」宇文靖仁有些詫異,「誰家的姑娘?」
「就是那個不男不女的母老虎啊。」他真是慘,怎麼會這麼倒霉踫上戰家的那個凶女人?現在完了,說什麼也晚了。看了一眼字文靖仁,相嫣正又吃吃笑道︰「你可好了。你娘子為你招榜納妾的事已經傳遍臨安了,連聖上听說後都感動得差點沒掉眼?目。羨慕啊……」
「哼。」宇文靖仁輕哼一聲,敲敲扇柄,「正事!」
「好好,說正事!」相嫣正眼神倏然而變,妖媚的神情不復,「從那些人宮的刺客那里,可打探出消息?」
「明知故問!」衛蒼簡潔地送他四個大字。
從相焉正手中拿過茶杯,輕啜一口,宇文靖仁淺笑道︰「這些人向來是問也白問,斷不肯說的。要不是衛蒼的人在里面盯得緊,怕是一不留神早就想法子自己了斷了。」
「了斷好啊,一了白了嘛。服毒、咬舌、閉氣,死的方法多的是!現在好了,他們不死,我們這里懸著,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他皺皺眉,瞟向衛蒼,一臉不滿,「我說你當初怎麼就沒殺了他們呢?要不然你放他們走嘛。你……」後半句在衛蒼投來狠狠一記白眼後立即消失。
「我是說……你……真是有仁有義的大俠啦……」嗚——口不對心。他好可憐。
「嫣正,別胡說八道了。」宇文靖仁把自己找到的線索說給他們,「這些刺客確實是剿風派來的殺手。」
「哈,又是剿風!」相嫣正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一聲,又看了一眼字文靖仁,「我說你們這些江湖上混的人,怎麼都那麼討厭啊!傻傻地掄幾把菜刀就往皇宮里面闖,白痴啊!是殺人還是送死?」
「他們武功都不弱,特別是逃走的那個女人,功夫算是很高的。」衛蒼不帶情緒地說出事實。
宇文靖仁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卻並未開口。
「還有,上幾個月,我記得就是這個剿風吧。」半躺在椅子上一搖一晃地,相嫣正開始整理腦中的資料,「跑到明州去殺富濟貧,好死不死的,偏惹到當朝國舅家的遠親,嘿嘿。他們殺了富,他們搶了財,他們散了點碎銀子給幾個乞丐,他們真是又做了一件善名遠播的‘大好事’。然後呢?」他白了一眼二人。
「國舅跑去硬是把這事扣到了當地小小知州的身上,讓他限期追回失竊銀兩並力懲匪首。你們說,他有本事逮得住剿風的哪位當家?他還不是把銀子往百姓身上巧借點名目攤派回來,再抓幾個倒霉的替死鬼?嘖嘖,這還只是他們辦的蠢事中的一小樁呢。」
忍不住搖頭又是一陣冷笑。
衛蒼還是面無表情,自端起一杯水直倒進喉嚨,「這麼說,你是不贊成救他們了?」
「算你說對了!」他還真是不贊成把這些人救出去。只會做傻事,做笨事,還一個個自命正義的化身,簡直可笑。
宇文靖仁冷靜地分析︰「不放走他們,剿風的人不肯善罷甘休,必定再派人來。劫牢是小,刺駕是大!不如從中斡旋,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