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我獨妻 第12頁

「小姐……」丁香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夫人看著跪在堂下的兒媳婦,一時無語。她固然是弄了個大傘把她也遮進去了,可是,卻又不能說她的話是全無道理。看著堂中女子倔強的臉上不能掩去的那抹脆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和相公恩愛的情景。那時婆婆雖未明言要明德納妾,卻也對他愛妻情切略有微詞。將心比心,她竟說不出責怪玲瓏的話了。

宇文靖仁輕輕拍拍玲瓏的肩,「你啊。」忍不住又感動又無奈。感動玲瓏霸道的表現中隱含著對他的情深,又無奈于她竟然自始至終對自己無有分毫信任。從來都不問他的想法,便自顧與爹娘斗法,難道在她的眼中自己竟是個喜新厭舊的男子不成?在事關婚姻的原則上,她可以寧願被休而堅持不肯退讓。那自己呢?何嘗不是非她莫娶,一心一意。玲瓏,玲瓏,他的玲瓏美玉,有些話,他沒有說是希望她可以自己感覺到。現在看來,他真是娶了一個全天下最最遲鈍的娘子。

看著堂下小夫妻無語相睇,宇文夫人覺得自己到真是枉做了個惡婆婆。也罷也罷,娶妻也好,納妾也罷,這兒子從來就是自己的主意最大。知子莫若母,兒子的心是在玲瓏身上的,她豈會看不出來。明德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許真是她管多了吧。

一拂衣袖,剛想讓玲瓏起來,阿德跑了進來,一臉的慌張。

「夫人,門外有位女子求見。」

「女子?」字文夫人柳眉輕皺,「你和她說咱們家納妾的事結束了,她若痴纏,一兩銀子打發去了就是。」

「不是!」德神色有異,「她、她自稱是少爺的未婚妻。」

「未婚妻?」宇文靖仁暗覺好笑。他何時來了個未婚妻?

宇文夫人搖搖頭,「胡說,快打發了走。」

阿德遞上一樣物事,「那女子說一定要請夫人看過此物。」

宇文靖仁從他手中接過,是一根簪子,用極好的紅玉精雕,釵頭上瓖著點點寶石,持在手中,微微一轉,便紅光四傾,流彩紛呈,甚是華美。

「娘,你看……娘,你怎麼了?」正要拿給娘看,卻發現娘盯著簪子,顫顫巍巍,似是無限震驚。

「快拿過來,拿過來!」

他忙遞上。宇文夫人拿著它,頓時千頭萬緒涌雜心間。是她嗎?難道會是她嗎?她還在人間?

「快……快請那女子進來!」

「是!」看夫人神色緊張,阿德不敢耽誤,忙出門迎接,一邊偷偷望了一眼少夫人。看來少夫人這回是強敵來襲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玲瓏當下起身,率先出府。一妻當關,萬女莫敵,她到要看看又是什麼樣的女人敢來打她相公的主意!

第五章

朱紅門間,上瓖金環雙扣,石獅昂首,難人的重重深院,無一不說明這里不是尋常人家可居的府第。

靜佇在這華貴雍榮、氣派森然的府前,她微微仰首,看向匾額上龍飛風舞剛勁有力的草書,一陣淡然蕭索的意緒悄然進駐心底。

大門驟啟,先跳來的是個身形靈巧的女子,大大的眼楮神采飛揚。隨後而出的男人氣宇軒昂,一襲青紗素色衫,紫絳捆邊,于湛然雙目中可以看到他斯文表象下隱藏的智慧。

看到的一瞬,就可以判斷他必然不是普通人物,從這府第而出,想必就是宇文靖仁,她本來的夫……

略略失神,捕捉到那女子示威似的捉緊他的臂膀,如臨大敵,警戒十足。

她心中苦澀一笑,也許這緊張的權利本該屬于她。有個卓然的夫,一個普通女子該有的幸福。可……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愛情,家,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她不可奢求的夢。她不該感傷的,眼前所見的一切,只是提醒她,她曾失去了什麼罷了。

于是,嘴角掛起溫柔淡倦的笑,裊娜地拜下去。

玲瓏在心中驚艷。縱然尚不明這女子身份,卻也能直覺有種危機感。她很美,而且是很清很清的,會讓人不覺心動、不覺心憐的女子。

悄悄地看向相公,正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訝。那會是驚艷嗎?

玲瓏莫名地失落起來。她竟遇到一個未講一句話卻已令她自覺挫敗的女子。素淡一如菊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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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衣?」人得堂來,宇文夫人一見她便狀極激動,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

她盈施一禮,黑發如墨輕垂,抬眸淺語︰「娘早就過世了,我是沐裳。」

「你是沐裳?當初的小沐裳?」宇文夫人忙一把扶起她,細細打量。是啊,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虹衣早就……

「唉……」宇文夫人鼻子一酸,險些流淚,「只怪你娘過去得早。你跟她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還疑心是紅玉簪落到別人手中,見到你我就都信了。沐裳,原來你還在世上。」

「娘。」宇文靖仁扶過娘,「你們坐下再說。」

「對對,瞧我,沐裳定是遠路來的。快坐下,孩子。」字文夫人忙不迭地按她坐下,又親自拿點心給她。

「夫人別忙,我不餓。」

「怎麼叫我夫人,叫我姨母。」宇文夫人拉著她的手,一時似有千言萬語,回過頭,又拉過靖仁。

「靖仁,你不認得了?這是你水姨的女兒啊。」

宇文靖仁一挑眉梢,「水姨?和您感情很好的娘家表妹?」

「對啊。這就是她的女兒,你們見過,沐裳啊。」夫人盼他想起。

宇文靖仁淺笑頷首,「是見過,我想起來了。十歲時見過,水姨抱著她,可還是個三歲小娃呢。」

宇文夫人白他一眼,「這二十年都過去了,沐裳已經是當初你水姨的年紀了……啊!沐裳你……」宇文夫人突住口,看向沐裳,看她一身女兒裝束,試探地問道︰「沐裳,你還沒有成親嗎?」

水沐裳面靨低垂,輕撫裙帶,「沐裳一身重孝,冤屈重重,不宜成親……」

夫人聞言感動,知她這麼說是不想讓自己為難。好個善解人意的孩子。當初兩家是許過婚約的,如今……轉眼看了看一頭霧水的玲瓏,只得婉轉解釋︰「沐裳,當初你家被抄,全家問斬,我們遠在鎮江,只道你也一起遇害。對了,你是如何躲過那一劫的?」

想起傷心事,她微微咬唇,「我因生病,被寄在別處醫治。也幸虧如此,普家牽連入獄時尋我不到。但東躲西藏,無時不擔驚受怕。」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莫說你自小和靖仁早有婚約,就是論親戚你也是我的佷女,靖仁的表妹!」宇文夫人自小疼愛小表妹虹衣,見她慘死一直為之心痛。此時把憐惜之心都轉到這個虹衣惟一留下的一點血脈上了。想到她自小飄零,更是心疼,也顧不得其他了。

水沐裳也含淚道︰「當時年幼,什麼也不知道。待長大些才得知身世,也曾尋過姨母一家。但多事之節,更年嬗變,姨母舉家又已搬離鎮江。多番輾轉,兩年前才略得姨父消息,只是……」她輕捻紗袖,咬唇不語,眼圈卻一早紅了。

「你這傻孩子!是因為打听靖仁已經娶了親,你就不來?」

見她無語,卻低下頭,想是自己猜對了,夫人更加心憐自責。

「其實也不是。」見夫人難過,她忙出言化解,「我是罪臣之女,怕來此牽連姨母一家。」

玲瓏氣悶,本來就從沒听說過相公還有過未婚妻,見他們撇開自己,也不作介紹就在那邊論古訴舊,忍不住嗆道︰「當時怕牽連,現在怎麼反而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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