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妞兒拿感冒藥騙我。」持刀的人追上來喊。
「是你太不小心,就這樣放開她。」抓住季白雪的人這樣回答。
被夾在中間的季白雪雖然听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從他們的神色中,她曉得這兩個人絕不會這樣放過她,但她不明白為什麼,她不是把東西交給那個丑洋人了嗎?他們還想怎樣?
看著往來走過的路人,雖然投來不少好奇的眼光,卻沒有人發覺一個中國女子被這樣夾在兩個外國彪形大漢之間是件很怪異的事。
她朝路人所發出的求救眼光顯然被人誤以為是別多管閑事的瞪視,只見路過的人紛紛加快腳步離去。
「季小姐。」抓住她的人用極生硬的華語對她說。「你不誠實!」
「我……我什麼地方不誠實?」見對方用中文,季白雪的膽子就莫名其妙地壯了幾分。「你們不是要膠囊嗎?我已經給你們了,你還要怎麼?」
那人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對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那個持刀的洋人便將季白雪交出的膠囊拿到她眼前,緩緩打開,里面飄出的是一片白色的粉未。
季白雪啞然地看著那內容已空的膠囊被拋到地上,心髒在此時噗通噗通慌亂地跳了起來,原來早上是她吃錯藥了!難怪感冒一直……那現在怎麼辦?「季小姐。」那人又開口了。「請上車。」
「我為什麼要上車?」她朝路邊一輛黑色林肯轎車掃了一眼,強自鎮定道。
另一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刀抵在她腰際,這下子她不上車也不行了。
一坐上車,看到車內還有其他外國面孔,她就差點失聲大叫,實在弄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跟這些洋流氓扯上關系。但是在她的腦筋轉動以前,一塊沾有哥羅芳的巾帕已蒙在她的口鼻上了。
她來不及發現自己是怎麼閉上眼楮、怎麼失去意識。
哦!懊死。當季白雪被強光燈弄醒時,她有些困難地眨眨眼。
她懵懵地往四周瞄了一眼,一堆奇怪的儀器和不銹鋼的器皿,像是在醫院里的手術室,電影里見過,嗯?她是在拍電影嗎?還有,消毒水的味道好重。周圍也站了好多人,她在這部電影里究竟是演什麼角色呢?
「我們剛剛找過你的衣服。」那外國腔極濃的聲音似曾相識地響起。「找不到膠囊,你把它藏到哪里?」
膠囊啊?她的神志猶在蒙朧間,膠囊?好像有人拿著刀在問她……當下,她完全清醒了!睜大眼楮看著那幾個外國流氓正圍在她四周冷冰冰地反瞧著她。
啊!直至此刻,她才發現自己被皮帶綁在手術台上,動彈不得。
「X光片出來了!」有人推門而入,操著季白雪听不懂的語言急急道。
「看哪!就在食道和胃之間,離幽門沒有多遠。」
听著一堆完全不懂的吱喳對話,季白雪側頭看到燈箱上的X光片,直覺明白那是自己的身體部分,驀地,一個念頭駭異地閃過她腦中,背脊也起了股寒意,難……難道這幫流氓要解剖她?要不然……
看見自己身上的綠色病患袍服時,季白雪更加堅信心中的想法,但是,又有什麼用?當她的視線掃到鋪著白布的鋼盤上閃閃發光的刀具時;不禁萬念俱灰,看來這回她死定了。
季白雪沒有猜錯!
這些操著季白雪完全陌生語言的西方人正沉浸在和她生死有關的討論中。
「這個靠近幽門的黑點,正是那個東西。」
「嗯!」這個沉吟的聲音似那些人之中最高權威者。「這麼說來,一定要開刀才拿得到了!」
「慢著!在這里動刀流血是很麻煩的。這東西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後引起強烈的嘔吐感,照我的推算,這東西已經卡在那里至少有七八個小時了,所以在明天中午以前,我們應該可以把這東西弄到手,而不用弄得血淋淋的。」
「我們已經沒有這麼多時間等待了,台灣的警方已經在注意我們了;我們必須在明天中午以前不留任何蛛絲馬跡,干淨地撤離這里。」
「可是動個這樣的手術至少也需要七八個鐘頭呀!」
「只是切開肚子,把東西拿到就好。我們沒時間管其他的了。」
「讓這里的警方發現一具這樣的尸體,可能會引起追蹤的麻煩。」
「你的顧慮太多了。」那具權威的聲音說。「何況她包庇對方,所以一定知道我們的秘密,不能留活口。」
季白雪听見說話的聲音停了,這些人又圍攏過來,她的心髒驟然突地猛跳起來,似乎要從喉頭迸出一般。
她驚恐地看著其中一人拿起注射針筒,朝空中噴擠了一下,暗忖︰這一定是麻醉劑!他們果然要將她開膛破肚,怎麼辦?她根本動彈不得,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見那尖銳的針頭朝自己逐漸移近,季白雪本能地尖聲驚叫,但無奈嘴早已被膠布貼牢了,發不出任何聲響,只有悶悶的「嗯——嗯——」聲音不斷響著。
眼見針頭往自己臂上刺去,季白雪絕望地緊閉起眼楮,看來,她真的要死了!
就在這一瞬間,手術室內刺目的照明燈突地熄了,室內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些人卻臨危不亂地靜悄無聲,仿佛是在等待什麼。
季白雪惶然地屏住氣息,完全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
幾秒鐘後,她似乎嗅到一股氣味,那是帶著微甜的氣味,好……好像是瓦斯。
太慘了!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她經歷了人生的喜悅及悲哀,而如今她要死了,她真的要死掉了。季白雪閉上眼楮。
一陣濃得化不開的睡意就這麼無聲無息淬然地襲遍季白雪的全身,她覺得眼皮重得張不開,手腳似乎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好像升上天空,像是在無窮的宇宙中飄游、飄游,沒有盡頭……
一陣引擎運轉的聲音悶悶傳來,像敲鼓似地一擊又一擊地打在她耳膜上。
季白雪徐徐睜開沉重的雙眼,發現自己是在燈光昏幽的空間里,不像是在她的臥房,好困,可是口渴得厲害。
她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原來她沒被綁住。那麼在手術室又是怎麼回事?季白雪一時想不起來。對了!水。她才剛勉強站起來,腳一軟,整個人「砰」地癱倒在地上。
由遠而近隨即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燈更亮了,有人將她自地上抱起,在她開口要說什麼以前,一杯水已經遞到她嘴邊了。
季白雪饑渴地將水喝光,奮力睜開半合的眼皮,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身旁,映入眼簾的是有著極深色的濃發,穩定的靛藍眼眸,鼻嘴像出自希臘雕刻家的手中,一張瀟灑有型的輪廓。
噯!怎麼又是洋鬼子。季白雪心中厭煩地念著,不過繼而一想,他的長相和這陣子踫到的那幾個,還真有天壤之別的感覺,而且還有點眼熟……
「你……」她沒忘記要用英語溝通,但口齒卻無法保持清晰。「你是……好萊塢明星?」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錯愕地望著她。
「好……好棒!」她當他是默認了,雖然她實在想不起對方的姓名及作品。「真……好!幫……我簽名……」
對方仍只默然地用靛藍色的眼眸凝望著她。
「來!簽名。」她不自覺用華語說,並伸出粉女敕的手肘。「就簽……簽這……這里……別客氣……簽……」
那個「好萊塢明星」究竟問她簽名了沒有,季白雪並不知道,因為她的話剛告一段落,她的眼皮便又重重合起,意識也再度沉沉地跌墜至不可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