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翎格格 第29頁

靖王苦笑。「尹姑娘,實在不巧,最近靖府汰換了一批家丁,舊人有的走了,新人又有眼不識,請尹姑娘不要見怪。」

「豈敢,豈敢!」霜若拱手,然後推推猶如二楞子,只直稜稜痴望著水翎的哥哥鴻飛。「哥哥,叫人啊!向王爺,福晉問安哪!」

鴻飛慌忙回神,也沒弄清楚哪一位是福晉,便往靖王跟前一曲膝,問候道︰「王爺,福晉萬福,小婿尹鴻飛給兩位請安。」

靖王和福晉同時拉起他來。這同時,房里每個人的眼楮都不覺轉向這位看來風塵僕僕,卻仍難掩翩然風度的俊逸青年。

靖王和任昕、縴月、花綺這幾個曾到過海寧的人,都相當錯愕于尹鴻飛外表上的改變。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只是個經年累月纏綿病榻的病人,雖有十分的斯文,卻仙風道骨,弱不勝衣,任誰都沒想到,他竟會是個昂藏六尺,卓爾不群的美男子。

向日青更是傻大了眼,怎麼樣都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如芝蘭玉樹的男子,會是他口中的海寧「病夫」!

一旁,心情一直隨著姐姐的病情提心吊膽的鏡子,一見著這位從未謀面的二姐夫時,表情一陣錯愕,心頭也同時震蕩著一股預感——一股「好事近了」的預感。原來,這尹鴻飛果真是她先前冥想景象中,那位攙扶著二姐水翎的斯文男子。

而芹福晉看女婿,一向是愈看愈有趣。若不是因為水翅現正重病著,她定要大笑幾聲,以資慶賀,賀的自然是老天有眼,讓她得了兩個豐采裴然的女婿。不過眼前她雖笑不出來,倒也難免要小小的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鴻飛,听任昕和縴月說起,你的病況幾乎已是……醫藥無效,可你怎麼還好端端的?並且和霜若一同來到京師?」

「福晉,這一切說來話長,請容鴻飛稍後再稟,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先救二格格。」鴻飛的語氣是恭謹克制的,但他投向水翎的眼神卻是急切的。

或許因為方才急救之後的藥效已經發揮作用,水翎正靜掙睡著,渾然不覺鴻飛的到來,可凝視著她病里憔悴的容顏,鴻飛心中不覺一緊,眼眶不覺一溫。

「救翎兒?怎麼救法?」靖王把頭一搖。「縴月的醫術,在咱們京城里不算頂尖也堪稱第二,可還是對水翎這身病束手無策,鴻飛,你能有什麼法子來救翎兒呢?」

鴻飛想了想,正打算稟明自己的想法時,向日青卻突然的插嘴了。「王爺,福晉,想必尹公子是打算‘如法炮制’,割自己一塊肉來讓水翎和藥丸子吃!」

雖然說得奇準,可向日青的語氣卻純屬嘲弄。

還不識得「情敵」的鴻飛,有些驚異的看著眼前這個也如玉樹臨風的男子,謙沖的拱手問道︰「這位公子是……」霜若忙著向兄長使眼色。剛才她一進門就看見任昕、向日青、連保岳這沆濕一氣的三個公子哥兒全在場,她當然怕自己的兄長吃了這幾個豪門公子的悶虧。可鴻飛一向極少遇上這種場面,他又哪里懂得霜若的眼色代表什麼意思?反倒是向日青不由衷的冷冷一笑,「你是……向公子!」鴻飛楞了楞,這會兒才弄懂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向日青兩眼,心想︰原來這就是先前與水翎文定過的達官之子!

看他穿著華貴,一臉的雍容,倒讓鴻飛產生了些許的自卑心理,不過他很快的提醒自己——今日來,是為了救病重的水翎,而不是和一群豪門顯貴別苗頭。

心念一轉,他挺客套的夸獎道︰「久聞向公子氣字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然後他轉向自己的岳父母,解釋道︰「王爺、福晉,這位向公子說的沒有錯,救水翎唯一的法子,就是得剜出一塊我的心頭肉來教水翎和藥吃。」

也的確是夠教人震驚的一段話!房里的眾人,除了霜若和鴻飛兩兄妹之外,其他人皆目蹬口呆。

「我是開玩笑,你競當真?」向日青當他腦袋瓜有問題。

「一輩子也不曾听過這麼惡心的治病方法!」連保岳不敢苟同的搖頭。「看來,你們海寧人真是挺邪門的!」

「連保岳連公子!這本就是個有太多未知的世界,你怎能妄斷什麼是正?什麼是邪?你又怎能妄斷這等治病方法‘惡心’?」沉默許久的尹霜若替哥哥出頭,抵制連保岳的出言不遜。

「吃人肉難道不‘惡心’?」連保岳固執的重復。

「如此說來,那種仗勢欺人、啃人骨頭、拿狗眼看人低的人,豈不是更惡心?」霜若極犀利的指桑罵槐。

被這麼一堵,連保岳為之語塞,稍後悻悻的嘀咕︰「我可沒有仗勢欺人,只是就事論事。」

霜若冷哼,正打算再駁他幾句時,縴月卻出面打圓場。「連公子、尹姑娘,關于這種剜肉治病的方子,在咱們中原確實少有听聞,不過我倒曾听說西域有些奇人異士,他們治病的方法光怪陸離,或許這剜人肉人藥的法子,是那邊傳過來的也不一定!」

「那的確是蠻子的蠻藥方,沒錯嘛!」不知道為什麼,連保岳就是不放過任何和尹霜若耍嘴皮子的機會。

而鴻飛,可顧不得他們那了無益處的「抬杠」游戲,他的當務之急是救水翎——他摯愛的妻。面向靖五和芹福晉,他又稟道︰「王爺、福晉。今日我來,井非如大格格……呢……公主殿下所說,是什麼西域的奇人異士給我的怪方子,而是我家鄉一位和尚師父給我的提示,當然,他就是授意我娘向靖府提親的瘋和尚。」

「既然知道他又瘋又癲,你還信他?正當眾人猶不可思議于鴻飛的說法時,向日青卻跳腳了起來,「還有水翎也是胡涂,怎麼會去相信人肉能治病這種說法?大家瞧瞧,結果呢,她反倒是病倒了!」

「可我卻真的好了,是不是?」鴻飛指看目已,舉自己為證。「我不敢說,我的怪病之所以痊愈,是仰賴人肉丸,可我相信——‘身是醫王心是藥’,我更寧可相信,我的怪病之所以消失于無形,全憑翎兒對我的一片真心,而今日我來,回報翎兒的!不單單只是軀體上的一塊肉,而是心靈上的片赤誠!」

幾乎每個人都在思考鴻飛的說詞,也似乎每個人都為他的說法動容,唯獨向日青不苟同他的說法,「哼,才說‘人肉丸’能治病,現在又連‘真心’和‘赤誠’都能列入醫方,真是慌天下之大謬,滑天下之大稽。」

「日青,你稍安勿躁!」換任昕出面圓場。「鴻飛,有件事我倒挺好奇,你口中的和尚師父,窨給了你什麼樣的提示?」任昕真的充滿好奇。

「記得那日昌和尚師父主動找上我的,他告訴我水翎的情況,要我竭盡所能,速速入京來救水翎,還說救水翎的唯一方,是一報還一報。」

一報還一報?眾人不覺又蹙起眉頭,思量著這句饒富涵意的話。

縴月首先想通。她輕擊雙掌,一臉恍然大悟。「可不是嗎?難怪咱們使出了干百種方法,用磐了各種方劑,還是無法讓水翎復無!原來制心病還須心藥醫」,原來,二妹子等的正是這‘一報還二報’啊!」

「月兒,你該不是說……你同意翎兒吃……吃人肉藥丸’?」芹福晉為縴月會同意這樣的事,顯得結巴。

「額娘,若真能救二妹子,吃‘人肉藥丸’又有何不可呢?」

「對啊!額娘,我也贊同大姐的說法,更感動佩服于尹公子……不不不,是二姐夫對二姐的赤誠與真心!」花綺也見風轉舵的投出贊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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