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孫爾行顯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講理,「你打算怎麼辦?」
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嗎?
「要不你就老老實實向大家公布你孫且吟的真面目。」
大家是多少人?只算家里三口人行不行?真面目,她又不是《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
「我好像還有別的選擇?」要不好像就是不是惟一,雖然在國外待了六年,但她對自己的中文造詣還是深有信心。
爾行的臉一沉,「焦彥新焦伯伯請你去吃飯。」
「我不認識他。」一听就是老頭。
「你認識焦傲。」爾行越發沉靜。
「你想用緋聞對抗緋聞嗎?」連這種主意都打得出來,他就不是她哥哥了。她真的會翻臉給他看,「焦傲他想干嗎?」
「焦傲早出國了,巡回演唱會中。人家要見的,又不是他兒子的意中人,也不是SN的君監制。焦伯伯請的是孫家的大小姐。」在商業圈里立足,面子是絕對重要的東西,本來就是有規則的游戲,在不傷不癢的情況下,他不容許且吟說不,這是身為孫家人的義務。
她可憐兮兮地看他。
知道她覺得委屈,爾行像拍小狽一樣拍她,「吃個便飯而已。乖,沒有人會知道的。」
她點頭,辛苦異常。
結果出乎意料,並沒有看見焦家的老爸,只是一個異常嫻雅大方的女子,她說話也極干脆利落,「焦柔,焦傲是我弟弟。」職業化的微笑,一看就是女強人型的美麗女子。
爾行多看她一眼,焦柔,彥新集團北美分公司執行總裁,據說他父親將她放在美國歷練,是將她視為彥新未來的接班人看待,想不到她已經回來了。
她看出爾行的評估,不置可否,笑著邀孫家兄妹坐下,才道︰「我前天剛剛回來,弟弟托我阻止一下爸爸,所以,爸爸今天就不來了。」她說得輕描淡寫。
且吟一沉吟,直說道︰「我不懂。」
「雖然爸爸想看看焦傲的意中人,好奇心是無可厚非。但意中人終歸不是女朋友,這件事情他不通過焦傲自己就做了,對將來並不好。」
「我們只當做是正常世交的拜訪。」爾行回應。
「弟弟和爸爸的關系很微妙,爸爸最愛的是他,最無奈的也是他,所以會有一些情況出現。還希望孫小姐海涵。」她听來像是在致歉。
「焦小姐既然已經出現了,我相信以後也就不會有什麼情況出現了吧。」且吟巧笑,做出乖女孩的樣子。
「我會盡力協調他們的關系的。」焦柔點頭,「畢竟他們是互相關心的,這也是表達愛的一種方式。」
于是話題轉開,焦柔和爾行,竟然有七分投契,只是剩下三分大約是互相評估,到一頓飯吃完的時候,顯然,他們都合格了。如果不是有且吟在場,他們大概可以換一個地方繼續增進感情吧。
不過今天不行了,于是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賓主盡歡地道別。
在車上,且吟問得好奇︰「哥,你喜歡她?」
「你不喜歡?」
「你們說的東西,我大部分不懂。」她老實地道。
爾行單手握住方向盤,空出一只手拍她的頭,撥亂了她的發,「你也知道你什麼都不懂?」然後略沉思,「焦柔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女人,股市、期貨、交易、經營,都有獨到之處,各方面條件都好,是個值得交往的對象。」他坦言。
這才是愛情理智的萌動方式嗎?綜合地考慮了許久,得出一個可以喜歡的結論。他們如果可以在一起,絕對是男才女貌,門當戶對,天作之合的那種。現在,她幾乎就可以看見他們美好的前景,不像自己,在感情上始終看不清結局。這才是世人眼中成熟的愛戀嗎?那麼那種從最初開始的沒有理由的心跳是什麼呢?真的只是迷惑嗎?
「你看,我們兩個一鬧緋聞,你的桃花運就來了。」但她是蠻喜歡焦柔的,所以有一點興奮,忘了應該禁忌的話題。
「玩上癮了你。」說起這個爾行還是不怎麼高興,「要是爸爸媽媽看到這種消息,會傻掉。且吟,你的身世總有一天會告訴所有人的,所以即使是現在,也要記住你是孫家人。」
他頓一頓,又說︰「其實我並不希望我惟一的妹妹和娛樂圈牽扯太深。做監制是你的理想我不攔,但是不要連自己的情感都賠進去,這是哥哥對你的希望。」
她沉默地看向車窗外迷離的燈火,這個城市有太多的誘惑。???
新戲開拍,別的一切都可以先放下。
陳思尋,程丹寧,《彼岸風車》。
她在丹麥的哥本哈根開了一間小小的咖啡館,咖啡館里有一架咖啡色的鋼琴,咖啡館的屋頂有一個咖啡色的風車,咖啡館正對的廣場上有一尊美人魚的大理石雕像,是這個國家的象征和驕傲。她喜歡在清晨坐在咖啡館的屋頂,看風車在身邊沙啞地轉,看新綠的草地襯著白的雕像、藍的天空、淡淡的霧水,連美麗的人魚都沐浴在晨光里被藍的天空如海水般包圍。
那一天被海水包圍的,不只有人魚公主,還有一個背著琴匣的東方男子,笑容比清晨的朝霞更燦爛。
他背的不是吉他,是小提琴。他說他喜歡英文里violin的發音。
他來自維也納,走在丹麥,向往荷蘭。
他只是這樣周游國家,他說他要做一個流浪的提琴手,他總在清晨時出現在廣場,帶著他的琴、他的音樂和他的笑容,賺錢,然後繼續流浪。
她問為什麼是清晨呢,人並不多。他笑一笑,他說他喜歡這個時間的空氣和清閑,只有這樣的晨光才像是輕撫過琴弦的弓。愛琴,她才會給你好听的歌。他這樣說,看向提琴的眼神,就好像那是他的情人。她懂,就像她愛她的鋼琴,就像他們合奏的音樂,沒有一絲的不和諧。
什麼時候你才可以像愛琴一樣愛我?
我已經愛上了你。
所有的快樂,只有七天。
七天之後,他走了。他說他要去看那個風車的國度,然後為她帶回一朵郁金香。
他沒有再回來。
多年之後,她終于決定不再等待,關掉了心愛的咖啡館,想要回到自己的故鄉,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中國。
臨走之前,她去了風車的國度。
在郁金香的花田里,當風轉動風車,依然是低沉沙啞的聲音,她背轉身,失聲痛哭。不再有郁金香,不再有風車,不再有深藍色的海洋,不再有海洋一樣的天空。
在故鄉的城市,在同樣喧囂繁華的街頭,她開了一個叫做「彼岸風車」的咖啡屋。風車,從此以後,只在彼岸。咖啡館里,沒有琴。
在美術館的藝術展上,她看見一套小提琴,咖啡色的小提琴,整整七把,制作者的留言是送給一個喜歡風車的男人。
她知道,是他。
她听到了那個喜歡風車的男人的故事。
那個男人有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有修長的手指彈出優美的旋律,有心愛的摯愛的小提琴。在阿姆斯特丹的街頭,為了一個橫穿馬路的小女孩,他的右手再也沒有能拉出優美旋律的力量。
他還是舍不得他的琴,所以他只能听,僅僅用听來感受琴的優劣。他說愛琴,她才會給你好听的歌,你才能感受到她的每一點震動。
除了小提琴,他還愛風車,咖啡色的風車。
咖啡色的風車下,他的血染紅過郁金香;他的笑容依然比陽光還燦爛。
她終于再見到他。
你依然像愛你的琴一樣愛我嗎?
他說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並不只是像愛琴一樣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