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千千歲(上) 第10頁

「奴婢叫秀藍。」在她眼中尤三娘的穿著也不怎麼樣,所以秀藍對她也很是冷淡。

尤三娘看看從上車就窩在姜凌波身上的陸善,再瞧瞧這兩個自稱為姜娘子丫鬟的姑娘,整個無語了,因為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啊!

這是買一送二還是買大送小?買一個附贈兩個丫鬟,王爺出手真是大方。

「兒子,這個姨姨是娘的救命恩人,見到人要喊知道嗎?」

順勢倒在姜凌波懷里像八爪章魚的陸善偏過頭來,一雙大眼骨碌碌的朝著尤三娘望去,軟軟糯糯的喊了聲,「姨姨。」

尤三娘立刻被他萌倒,心軟了一大半,「乖孩子!」

陸善雖然對著她笑,但喊過人後又緊張的縮回他娘的懷里巴著不放。

可憐的孩子,這是沒有安全感,怕自己一放手娘親又不見了呢。

姜凌波彷佛也知道陸善在鑽什麼牛角尖,模著他細軟的發絲,輕聲問道︰「兒子啊,你的大名叫陸善,那有沒有小名?」

「娘不記得了?」揚起的小臉上寫著不明白和一些慍色。當娘的不該記得兒子的所有一切嗎?

「娘這里受過傷,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善兒給娘提個醒好嗎?」她指著腦袋說道。

「娘的頭顱和腿是一塊受的傷嗎?」因為手短,他只能十分不舍的撫模著姜凌波的鬢邊當作慰藉,「不痛啊,有善兒當娘的腿,往後娘有事就叫善兒,娘很快就會好的。」

瞧這孩子說的是什麼,居然說要當她的腿,孩子的無心言語听在身為母親的耳里,總是熨貼心肝,就算將整個心都獻出來為孩子赴湯蹈火也不悔。

姜凌波摟緊了這今天剛撿回來的孩子,整顆心柔軟得宛如一灘水。「謝謝善兒,往後娘就拜托你了。」

他挺起小胸脯,一臉的英雄氣概。「娘放心!」接下來他偷偷湊到姜凌波的耳邊低語,「我的小名叫小虎。」

「那以後娘叫你小虎嘍。」姜凌波在他額頭親了親。

他捂著額,樂得見牙不見眼。「善兒還是喜歡娘叫我善兒,干爹說這樣大氣。」

姜凌波莞爾,輕點他的小鼻子。「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這小不點才多大,已經會分辨什麼叫大氣,真是好笑又可愛,真真是敗給他了!

回到石燈街的房子,阿奴臉上微微笑,「這就是娘子住的地方?少爺和阿奴以後也住這里?」

秀藍卻繃緊著臉,抓緊了包袱,「這種破地方怎麼可能是娘子住的地方?」

姜凌波沒多說什麼,轉向看得目不轉楮的小包子道︰「我們進去吧。」

「嗯。」小包子堅定的點頭,相較起兩個年紀比他大上一截的大人,他反倒鎮定的多。

只要有娘的地方,房子好壞有什麼重要?

一行人進了堂屋。

「我去燒水,你們好好聊聊吧。」尤三娘一看逼仄的屋里多了這麼多人,她想姜凌波是個有主意的人,她的人就留給她做安排,便進灶間去了。

「你們都坐吧,我們這里沒王府那麼大規矩。」姜凌波看著陸善的腦袋瓜子,這孩子好像從璽王府出來後就沒有腳了,除了上下馬車之外,一個勁的黏在她身上,就怕她忽然不見似的。

姜凌波雖然這麼說,兩個丫頭還是規規矩矩的站著,相較阿奴的隨遇而安,秀藍顯然對自己的前途比較擔心。

「既然這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是你們兩人的身契紙,我把它還給你們,往後你們自由了。」姜凌波進房去,再出來就從袖子里掏出兩張染黃紙,各自交到她們手上。

身體原主身上有帶了些金銀細軟什麼的,這兩張身契也包含在內。

阿奴無措了。「娘子這是不要阿奴了?」

秀藍眼光倏忽變了變。

「如你們所見,這屋子住不下那麼多人,我也養不起這麼多人,能恢復良籍對你們來說是件好事,你們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約束,我會另外給你們一貫錢,多的我也拿不出來,不論你們想回家,還是有別的打算都可以。」

「奴婢還是可以繼續伺候小少爺的。」秀藍捏著染黃紙不放,試圖做些什麼。

「善兒,你還想要秀藍姊姊伺候你嗎?」既然她說的話不算話,那就讓被伺候過的小家伙來說。

陸善把頭埋在姜凌波胸前,雖然悶聲卻很堅定的說道︰「不要!」

秀藍的臉色馬上不好看了,這不識好歹、忘恩負義的小混球,她忿忿的瞪著陸善,撇嘴道,「娘子,小小孩童可還不曉事,你怎能听他的!」

姜凌波心里有數,如明鏡般雪亮。「孩子是張白紙,誰對他好,誰對他壞,他比誰都清楚。」

秀藍被嗆得語塞,草草的對姜凌波行禮後,抓起桌案上的一貫錢,斷然離開了。

「娘子不要趕阿奴走,阿奴吃很少,只要有柴房可以睡就好,阿奴很能干的,什麼事都會做,就算……沒飯吃也不要緊。」姜凌波才回過神來,就看見阿奴咚地又跪到她面前,難過的哽咽了。

「你不想回去和家人團圓嗎?」對阿奴,她和顏悅色許多。

「阿奴的爹把阿奴賣給了夫人,說是要給阿哥娶媳婦,那回阿奴簽的是活契,滿五年後,阿爹沒了,為了給阿爹買棺材,阿兄又把阿奴賣了一回,那個家,阿奴一點都不想回去。」被賣了又賣,她對那家能做的都做了,仁至義盡,那些親人沒一個比得上娘子對她的好。

就算現在娘子不記得她了也不要緊,阿奴記得娘子就好了。

「起來回話,日後時時都要見面,動不動就跪,挺麻煩的。」這孩子老實又誠懇,她對阿奴的印象比秀藍好上太多。

「謝謝娘子。」她起身,抹抹膝蓋,靦腆的臉露出淺淺的笑容。娘子這是要留下她了吧?

「我有件事不明白。」

「只要阿奴知道一定說給娘子知道。」她終于發現自己的用處,娘子忘了許多事,如果有她在身邊伺候,多少能把以前的記憶找回來,這就是她的用處,想到這里,便生出了很久沒有擁有過的信心。

「如果說你和秀藍是我留在璽王府的婢女,為什麼只有秀藍留在善兒身邊,你卻去了廚房?」

那位王爺不知道基于什麼原因答應照看「故人」的孩子,她也沒興趣去問,但是用膝蓋想都知道廚房做的是髒累活兒,待在善兒身邊就別說體面什麼的,最基本的吃穿用度肯定會比廚房的燒火丫頭好上那麼一點,王府是用什麼標準留下秀藍,阿奴又犯了什麼錯被眨到廚房去的?

阿奴咚的聲又跪了回去,雙手麻花似的藏在褲腿里。「是阿奴無能……」

「那些自責什麼的就免了,我不想听這些。」

阿奴吞了一大口口水,娘子真的把往事都忘光光了,而且就連態度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她從來不會問這個,就算被陸府里的人欺負得要死,也總是忍氣吞聲,說什麼忍字頭上一把刀,忍過就會雨過天晴之類自我安慰的話。

可是這會兒的娘子,雙眼清明,不拖泥帶水,為什麼她會覺得這樣的娘子可靠許多呢?

不過這事要從哪里說起?

阿奴本來就不笨,只是性子單純耿直,也不需要太花費心力組織言語便娓娓道來。

「娘子帶走小少爺後,阿奴想到娘子曾提起王爺的事,便自作主張尋到王府,哀求王爺收留阿奴,沒過多久秀藍姊姊跟著來了,說娘子臨走時命她無論如何要替您照料小少爺,她有您的命令,阿奴哪敢不听。」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要說你單純還是說你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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