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他可以氣定神閑地站在庭園正中央彩色噴泉旁,等待他的新娘——季海舲走向他。
她穿著白紗禮服,發上壓著美麗的花冠,禮服雖是剪裁簡單的設計,由她穿來偏是優雅自然不過,綻著高貴優雅的氣質。
她蓮步輕移,像山間女神那般從容自信,又像林間精靈那般嬌俏可人。
當然,季海舲絕不是那種小鳥依人、文靜溫柔的女人,她是野心勃勃、自信滿滿的事業女性。她絕不是那種心思單純,只花一天、兩天便能參透的女人,她是復雜的,細膩又矛盾的綜合體,絕對需要一個男人花好幾年時間細細捉模,方能尋著一絲頭緒。
而這一點,他有絕對的自信。
在這世上,怕再沒有另一個人如他一般透徹地了解她。他知道什麼會激怒她,什麼會觸動她,什麼會傷害她,什麼會迷惑她。
季海舲的心思完全在他掌握之中——就像她現在在季風華的引導之下,將一只柔細玉手輕輕放在他掌上一樣。
他握緊她的手,幽邈的黑眸深深望入她煙波蕩漾的明媚秋水。
「你姑姑怎麼了?」他低低地問。
「她沒事。」
「為什麼她見到我會那麼激動?」
他細心觀察到她明亮的眼眸一黯,「沒事的。」她堅定的語氣不知想說服誰,「她只是一時太累了。」
「那就好。」他一勾嘴角,「我差點以為她不喜歡我。」
「你介意?」她眼眸蘊著俏皮。
「不會。」他神色不變,「我娶的是你,只需尊重你本人的意願。」
她凝睇他良久,終于低低開口,「我願意。」
「我知道。」他亦以同樣輕微的話調回答,心髒忽地一緊。
他選擇忽視那突如其來的感覺。
已經無法回頭了。他給過她機會拒絕,是她選擇接下戰書的。
她太驕傲自信,而這自信正是他一心一意想摧毀的。
從今日起,這女人便是他的獵物。
第四章
今晨,是盛威家電召開董事會的日子。
董監事改選已與數日前完成,七席席位,季風華、風揚、風笛、海舲各執一席,鴻邦銀行以及盛威轉投資並交互持股的兩家公司取得其他三席。
除了鴻邦銀行,其他六席都在眾人意料之中;鴻邦的加入令季風華、風揚都是一驚。
鴻邦的總裁既是海舲的公公,在董事會偏向誰自然不必多說。
這可不妙。
原先兩人都是打算除去自己一張票外,另外各得一家轉投資公司支持,料想兩兄弟該是勢均力敵局面;至于海舲,雖然擁有盛威家電最大的股份,然而年紀尚輕,應該不致造成威脅。
孰料商場變化,風起雲涌。
誰也沒料到鴻邦默默吃下這許多股份,更踢走另一家機構投資者,取代其董事席位,這下子,海舲在與他們倆競爭董事長寶座的戰爭中,竟是鼎足而三。
一切,竟只能看季風笛的意向了。
許久不問世事的她,雖然得了這席董事,但卻等不及開會,便重回她CDC的工作崗位。
但她雖無法出席,卻早已指定了代理投票者,即季家海字輩的另一個女兒,前不久才接下盛威集團設立理工學院理事長職位的季海藍。
當今日的主席季風華問她建議時,季風揚同時將銳利的眼光射向她。
「首先我要向兩位生命的是,海藍現在是代替風笛姑姑出席,這一切都是姑姑的意見,我只是代為傳達。」季海藍輕咳一聲,稍稍調整無邊鏡框的角度。
兩兄弟互看一眼,由季風華開口道出兩人的疑問,「風笛要你傳達什麼?」
「關于這次新任董事長的人選。」
「她怎麼說?」
「風笛姑姑要我告訴各位,」季海藍靜靜掃視眾人一圈,微微笑著,「關于盛威的新任董事長,她個人提名海舲。」
「海舲?!」
她這句話一出,席間眾人個個神色不同。
季風華蹙緊雙眉,雙肩微微發顫,季風揚則毫不掩飾,月兌口一聲詛咒,其他幾個非季家人雖然都大感驚訝,卻都聰明地選擇默不作聲。
這其中,只有季海舲是完全料到一切發展的。
早在姑姑出國前,她就要求姑姑全力支持她爭取董事長職位。姑姑一向疼她,又對她的能力深具信心,自然一口允諾。
再加上楊雋送她的這份結婚大禮,不必投票,她已能確定董事長寶座將又她季海舲取得。
她絲毫不覺惶恐。
碧然她年紀輕輕,但在業界打滾近七年的經驗令她極有自信足堪此大任。
年紀輕輕便作上企業最高主管的世家子弟太多了,不只她季海舲一個;比如裕隆汽車的嚴凱泰、大陸工程的殷琪就是兩個好例子。
或許她年紀是比他們又輕了一些,但論能力才氣,她決不輸他們。
盛威董事長的寶座絕不能讓!
但她可以假意自謙——
「承蒙姑姑抬愛,小舲十分感激。但我年輕識淺,恐怕力有未逮。」她淡定微笑,「兩位叔叔不論誰擔此大任,絕對都勝小舲百倍。」
這話說得謙虛,也的確打入兩個風字輩男人的心坎,問題是——究竟又哪一個出任較合適?
一瞬間,兩人的心中轉了十七、八個念頭。
身為這次會議主席的季風華掃視闊朗的會議室一圈,正待啟唇發話,季風揚搶先開口。
「我贊成風笛的提議。」
「什麼?」季風華瞪著他,不敢相信。
季風揚回瞪著他,
蒼老且滿布布皺紋的臉龐卻仍舊線條剛硬,眸光更是完完全全的不認輸。「小舲雖然年輕,但一向跟在大哥身邊做事,對盛威的一切了若指掌;以她這幾年優秀的表現,我相信她絕對夠格當此重任。」
季風華暗暗咬牙,「這麼說,你也贊成由小舲出任盛威董事長??」
「不錯。」季風揚語氣堅定,挑戰似的眸光大有「與其由你擔任,不如讓一個黃毛丫頭來攪局」之意。
鷸蚌相爭,魚翁得利。
季海舲幾乎想微笑,這兩個人不論哪一位奪得盛威最高決策者之位之後,第一件想做的事想必都是任命自己兒子為總經理吧。只諷刺的是,最後竟是由她這個剛剛失去父親的丫頭取得先機。
她微微側首,眸光凝向窗外澄淨藍天。
案親,請你在天上好好看著吧,小舲絕對會達成曾經對你立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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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季海舲與季海藍一起走出位于集團總管理部頂樓的會議廳。
「恭喜,你算是得償所願了。」比她大幾歲的堂姊直言,唇邊是發自真誠的微笑。
季海舲知道自己可以相信海藍確實是成心的恭喜她。
海藍從小蚌性就怪,不太與他人往來;不過失蹤三年的她在幾個月前回到台灣後,性格有了極大的轉變,待人和善溫柔許多。
但不論從前或現在,只有一點她是毫無改變的,就是對集團事業漠不關心。
就因為海藍對集團事業毫無野心,所以她相信她的道賀是出自真心。
「也要謝謝堂姊幫忙。」季海舲淡淡一笑。
「哪里,我只是負責轉達姑姑的意見。」
季海舲的微笑加深,轉了個話題,「最近怎樣?兩個小家伙都好嗎?」她問的是海藍的一對兒女——柏恩彤、恩白。
「吵死了,一天到晚嚷著想出門玩。」提起一對兒女,季海藍完全是一副慈藹母親的模樣。
「不是快放暑假了嗎?可以成績帶他們出國散散心。」
「再看看吧,希望語莫到時候可以勻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