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月復中的孩子哪里去了?
他立即派手下去調查,花了好一陣子才探听到季風笛曾經到過愛爾蘭,莫名失蹤將近一年才在一間醫院里產下一子。幾星期後,她從都柏林出境,那名剛剛出生的嬰兒也不見人影。
又花了好幾年,他才找到季風笛丟棄在都柏林近郊一家修道院的兒子。
那時楊雋已經快滿十四歲了,當他一見到長相異乎尋常的俊秀少年,再見到那名司鐸看他的眼神,以及他背上的鞭痕,立即明白眼前這個孩子在修道院里過得是地獄般的非人生活。
這孩子,是季風笛遺棄的兒子,容顏是恍若天使一般俊逸,氣質卻是魔鬼般的憤世嫉俗。
他當時就知道自己找到了。
這個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正是他一心尋找的,用來抱復季風雲奪妻之恨的最佳利器。
他或許無法抱復季風雲與喬霓,卻可以令他們苟且而生下的女兒痛不欲生。
他要將這孩子訓練成最神秘出色的男子,讓季家那個優秀的女兒深陷于楊雋張下的獵網之中,痛苦掙扎,無法自拔。
他要季海舲與自己的姑表兄弟結婚,嘗到最可怕、最震撼人心的苦果,將她逼上絕路。
這一切計劃在那孩子的配合之下,眼看就要成功了。
只可惜,他親自訓練出來、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成材男人,竟然也會墮入愛情的深淵。
楊一平搖頭,唇邊嘲諷的微笑更深了。
他原本考慮百年之後,將他握有鴻邦集團的所有股份都傳給那孩子的,看樣子是他期望過高了。
他微微嘆氣,拿起手機,直撥一個號碼。
「傳布下去,」他冷冷吩咐電話另一端的手下︰「盛威季海舲涉嫌與鴻邦楊雋利益輸送,由楊雋私下調集資金借予她收購鴻邦銀行股票。」
手機另一端的人似乎不相信自己接到的命令,再確認一此。
「我的確要你散布消息給市場,尤其是證期會,我要他們明天就來查!」楊一平嚴厲的眉梢一挑,「立刻照我說的去做!」
語畢,他關上黑色手機,按上車門邊一顆按鈕。
墨黑色的車窗重新升上,勞斯萊斯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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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事了。」楊雋一直到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一顆高懸的心才緩緩落下,听著醫生嚴肅地說道。「月復中的胎兒雖然失去了,不過她應該很快就能恢復意識。」
她月復中的孩子還是流掉了嗎?
楊雋神經一緊,說不清忽然竄上心頭的是什麼滋味,只朝醫生點點頭,「謝謝你,醫生。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可以。護士會推她進頭等病房,你可以跟去看她。只是別吵她,她需要多休息。」
「我知道。」他輕點下頜,回避醫生望向他的好奇眼神,跟隨恰于此時推海舲出手術室的兩名護士乘電梯上頭等病房。
他強迫自己站得挺直,靜靜在一旁看著護士們手腳利落地安置海舲。直到她們一個個都出了病房,他才允許自己蹲跪在她床前,顫抖的雙手輕柔地撫上她白無血色、還泛著細碎汗珠的臉龐。
「海舲……」他低低喚著,幾乎不忍向她慘白的面容望去,一雙眸子卻又只能凝定她的容顏,怎樣也轉不開視線,「對不起。」
他道著歉,心頭驀地一陣劇烈牽動,恍若是松下緊繃的心情,又像對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她極端的疼惜與不忍。
他深深吸氣,一直到現在蹲在她床前,確認她已平安無事之際,他仍記得方才緊揪住他的狂亂與心痛,那讓人心慌意亂的感覺,恐怕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無法再繼續了。
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這場從十五年前便開始的游戲,這場十五年來他日日夜夜盡心準備,只為奪得最後絕對勝利的游戲,他再也無法持續下去了。
他再也無法將海舲視為自己的獵物,再沒辦法強迫自己這麼想。
「海舲。」他幽然嘆息,伸手握住床上人兒冰冷的雙手,神智頓然陷入完全的迷惘。
整夜,他一直跪立她床前,握著她雙手,一動也不動。
直到清晨最燦爛的太陽金光悄悄穿過簾幔射進第一道輝芒,他一雙湛幽的黑瞳從未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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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迎接楊雋的是病房外雜沓的腳步聲。
他一驚,神智從恍惚的狀態驀地清醒,下意識地瞥向腕表,竟然已經十點多了。
他試圖立直身子,麻痹的雙腿卻支撐不住,微微一晃後又重新跌跪在地。他雙手撐住地面支持不穩的重心,做倒在地幾分鐘,讓血流循環順暢,接著,再試一次。
重試好幾次之後,他好不容易站穩。
這時,病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對年輕男女闖進來。
楊雋旋過身瞪視他們,「你們是誰!」
「楊先生,」那個年輕女人首先開口,漂亮的臉龐寫著精明干練,「我們是新聞記者,想采訪你。」
「采訪我?」他微蹙兩到俊秀朗眉,「怎麼回事?」
「有關貴行與盛威利益輸送的事。」
利益輸送?楊雋暗暗一驚,莫非他私自融資給海舲的事東窗事發了?但怎麼可能?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啊,除非——
是楊一平!一定是他讓人將這內幕消息散布出去,讓海舲的處境雪上加霜,給予她沉痛一擊。
他早知道他會如此做,只是沒料到動作如此之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沉聲回道,「我的妻子目前正在休息,請兩位出去,別打擾她。」
兩名闖進來的記者同時瞥了病床上的季海舲一眼。
「請問令夫人是因為受不了這些打擊才病倒的嗎?」依然是由那位女記者開口。
「那不關你們的事,」楊雋面容冷淡,一面張開手臂推兩人往門邊走,「請出去。」
「我們只是想知道你們兩位的看法。」兩人一面抗拒一面喊道,「令尊在鴻邦金融中心頂樓召開記者會,宣稱這一切與鴻邦無關,我們只是想驗證——」
「什麼?」楊雋停下推人的動作,「你說父親召開記者會?」
「是。現在敝台正在重播這場記者會,你可以打開電視看看……」
不等他同意,另一位男記者已經找到電視遙控,按下了鈕。
兩秒之後,熒幕上果然出現鴻邦發言人的身影,他正念著一篇稿子︰「……有關盛威家電董事長季海舲向敝行請求融資一事,由于她申請貸款是在成為本銀行股東之前,不算本行之關系人,因此敝行融資給她並不觸犯銀行法。關于她取得鴻邦的貸款後收購本行股票一事,本行董事會完全不知情,並不構成利益輸送的條件……」
「可是劉先生,季海舲小姐是貴行總裁的媳婦,是鴻邦集團的少東夫人,她向鴻邦貸款買鴻邦股票,貴行能說毫不知情嗎?」
「關于這一點,我們確實毫不知情。」
「鴻邦銀行是盛威家電的大股東,盛威又反過來收購鴻邦股票,兩家公司如此交叉持股,是否打算進行某種計劃?」
「這一點我來回答。」一個沉重的語音響起。
鏡頭隨著聲音一轉,焦點定在發話的老人身上。
楊雋呼吸一緊,瞪著楊一平從容不迫的面容,他唇角微挑,語音平和,「成為盛威股東是本行董事會一致的決議。我們確實看好盛威的前景,所以才願意成為盛威的股東,進而取得董事席位。至于融資給盛威,那是在我兒子娶季海舲之前,更是在鴻邦成為董事之前,相信這一點並不觸犯銀行法。我要說明的是,季海舲是不是用當初鴻邦融資給她的資金進行收購本銀行股票的行動我們無法確定,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處心積慮想成為本行大股東。在這件事上,或許鴻邦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