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千千歲(下) 第2頁

「還不確定,先別高興早了,要是不成,豈不是要哭死了?」

「就你這丫頭古怪!」

「是是……就我古怪,姊姊包涵則個……」

「滿街飛的茶譜,你待如何?」抱著姜凌波在她肩上亂滾的頭,尤三娘太清楚她私底下的模樣,又是疼惜又是溫柔的輕輕推了她一把。

好不容易有條賺錢的路子,看起來又得另外想法子了,女人想賺個錢怎麼就那麼難?

幸好陸善已經倒在阿奴的懷里睡著了,要是見著母親這模樣,不吃驚才怪!

「不如何。」

「什麼?我可是替你擔心的連方才的好飯菜都咽不下去,你倒是這副輕飄飄的樣子,真真替你白擔心的了。」尤三娘戳了她一指。

姜凌波挺了挺腰桿。

「姊姊,不說之前連茶梗子都喝不起的咱們好了,人吶,除了三餐,最在意的不就是茶水,這種東西,我們是吃不了獨食的,也沒那本事。茶嘛,能入誰的口、誰說好吃,那就是好茶,所以嘍,他們賣他們的茶譜,我教我的煎茶,條條大路通羅馬……通茶道,大家都有錢賺,也不是壞事。」

她說得輕巧,其實這種東西想藏也藏不住,隨便從誰的口中漏出去一絲半點,有心人也能想出個首尾來,她不會因為自己從前世得來的優點而去看輕古代人的智商。

「就你心寬。」

「心寬才有福嘛。」嘻嘻笑聲隨著馬車的轆轆聲直往欲雪的天際飄。

至于送走客人的張家樓掌櫃背著手回到櫃台後面,一臉喪氣。

他驅趕著小二,「去去去,不去干活,杵在這干麼?!」

「掌櫃的,您怎不追上去問那位娘子那五熟釜或是三鮮鍋的作法,或是把方子買下來?庖人們都說沒喝過這麼鮮美的湯頭,要是咱們樓里也能賣,可是會賺大錢的!」小二雖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可是天天送往迎來,多少也能看出不一樣的門道來。

「要你來說!你沒瞧她身邊那兩位貴人,是咱們能湊得上話的嗎?」那位娘子身邊的左右護法,可都是京里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哪敢莽撞,又不是被錢壓壞了腦子!

這邊徒呼負負,那邊姜凌波幾人卻毫無所知的回到新居。

苞著而來的天十三被請出去大廳奉茶,他顯而易見是不怎麼願意的,但繼而一想,自己對她而言還是個外男,無論如何還是要避嫌的,倒也干脆的讓大雁領到前面喝茶吃點心去了。

姜凌波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幸好這位郎君沒有不著調的太不可收拾,要不然大家可都難看了。

面對潤空,在廂房里,她不避諱的露出總是用薄毯子蓋住的雙腿。

大夫是沒有性別的,何況他還是個遁入空門的方外之人,這點姜凌波很清楚,所以絲毫不見別扭或不好意思,臉也沒紅一下子。

為此,潤空贊賞的看了她一眼。

「大師,小女子這兩腿還有救嗎?」

細細看過姜凌波的兩條腿,潤空唱了聲佛號,「姜娘子這腿有些時日了,貧僧估模著行針和吃藥並進的話,至少要三個月方能看見成效,因著你的腿部肌肉有萎縮情況,血脈不通,首先必須把腰部以下的經脈通開,使氣血通暢,能堅持忍著行針的話,不出半年便能下地走路,恢復如常。」

「請問大師何時可以開始行針?」她毫不遲疑的問,能早一日是恢復行走能力,自然是希望早一日。

「貧僧回去準備準備,就三日後行針。」

「多謝大師!」

送走潤空和天十三,姜凌波心里還沒緩過氣來,踏進房里,就被里面煥然一新的家具給看傻了。

沒錯啊,這里是她的房間,讓她產生落差感的是一屋子的家具。

她的舊家具才用不到一天,便悉數換成美不勝收的紅木色澤。

映入眼簾的是江南嬌花競艷,垂柳搖曳季節,游人租了畫舫,一邊游河,一邊飲酒,听著曲兒的造鑿玉屏風。

邁步繞進去則是掛著水晶珠簾幕,掀開簾幕進去便看見紅松木圓桌和幾張瓖螺鈿雕花圓凳,最里面是描金穿藤雕花涼床,帳幔懸掛金鉤,簾鉤上還掛著小小的香囊,房間一角擱著盆架和香榧木做的八鳳梳妝台,那菱形大玻璃鏡子比她買給尤三娘的還要清楚、還要大,花架上圓潤的花囊,擺著滿滿一囊水晶球兒,另一角的灑藍釉白菊盆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的大佛手。

所謂食人三餐,還人一宿,這麼貴重的禮,教她拿什麼去還,這壓根就是敗家子的行徑,而且感覺上好像滾雪球似的越欠越多,沒完沒了。

這些貴死人的家具,就連潤空大師答應替她診治,也是因為那位王爺開了金口的原因……

將小包子送到床上安置好,回到姜凌波身邊伺候的阿奴也咋舌贊嘆,「娘子,王爺真是有心人,這梳妝鏡的鳳鳥眼楮、羽翅都是用寶石綴著的,單單這梳妝台就足以買千千百個阿奴還有剩了吧?」

「這話在我房里說說就好,要傳出去,有你苦頭吃的。」

阿奴吐了吐舌頭。「這禮是真的重了,只是王爺怎會知道娘子心里在想什麼,就這麼恰好的送來了?」

這有什麼好猜的。「家里出了內賊,看起來不請個自己人當門房都不行了。」

「娘子是說……」她用指頭指了指外頭,只見姜凌波點了點頭。

不然哪來鑰匙開的門?不就一個里應外合嗎。

「娘子要真不喜歡這些家具,還回去就是。」這麼漂亮的家具,千金難買,怎麼娘子看不上眼?要是送給她,她恐怕早就樂歪了。

「你覺得我該怎麼還?」這是吃了啞巴虧還說不得啊。

阿奴不是沒腦子,她只是單純的跟著她家娘子,可是真要她費心的時候,她還是能想出個究竟的。

好半晌後,阿奴恍然道,「阿奴知道娘子的難處在哪了,王爺的身分擺在那,他這麼大張旗鼓的給娘子送東西,不說是不是具了名,咱們要是把東西退回去,跌了王爺府的面子,事兒鬧大了,娘子會被人說得難听,王爺的面上也下不來,屆時大家都難看。」那也不是她們這等小人物能應付的,娘子這便是為難在還也不能,不還也不能啊。

姜凌波贊賞的看了這個小丫頭一眼,果然手下都是需要教的。

「我看著頭疼,歇會兒,有事你看著辦,別來吵我。」搬個家為什麼這麼累,她那些逍遙的小日子好像踫到這位王爺就一去不回頭了。

阿奴伺候著姜凌波上了床,拉好錦被,放下帳幔,見娘子闔眼,又給炭盆加了兩塊炭,這才輕手輕腳的攏上門去了。

她沒听見姜凌波雖然閉著眼,嘴里卻喃喃自語的叨念著,「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當斷則斷才是真娘子……」直到朦朧睡去。她心堵得很吶!

第十二章  悄然來襲的思念(1)

入冬的第一場雪無聲無息的落下,一夜起來,地上已是厚厚一層,北風卷著雪花鑽進廊里,新進的幾個下人不時清掃擦拭,仍有些濕滑。

屋子里架著暖暖的炭盆,姜凌波除了帶孩子就是做新衣,將尋來的棉花鋪得厚厚的,一件棉襖都能抵上兩件冬衣了。

日前,馬幫的喬野回到阮霄城,帶回來的除了常見的八角、茴香、桂皮、豆蔻、胡椒、麻椒、眾香子、葛縷子、花椒、丁香……各式各樣的香料,最珍貴的就數這些西域才有的、白白的棉花和棉布。

得到這麼些暖呼呼的棉花,姜凌波當仁不讓的給小包子做起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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