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千千歲(下) 第12頁

陳昌看著她寵辱不驚的淡定模樣,有些看不清了,這女娃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心里另有定見?

「還有,」他嘆了口氣,繃著臉一口氣說完。「殿下讓咱家告訴姜娘子他沒事,就是……就是想念您的菜香。」

「有勞公公了。」她本來想進一步問問陳昌天十三的沒事是不是真的沒事,後來想想這里不是地方,也不是時候。

天十三他一個親王能有什麼不好的,不會有人克扣他吃喝,不過就是被拘在府里頭幾天失去自由,也就作罷了。

「不勞、不勞,只是姜娘子那味佛跳牆不知咱家有沒有機會嘗嘗?」哎喲,吃人嘴軟,他就怎麼好這一口呢?

「那是自然,本來就該給公公送去,小女子立刻讓人去館子拿。」她說到做到,讓人去鋪子拿了幾壇子的佛跳牆給陳昌帶來的小內侍帶回去。

滿院子都是來看熱鬧沾喜氣的人,尤三娘命人拿了兩大籮筐銅錢,好一通散放。

沒等來道喜的人散光,宮里又來了人,這回是替皇後娘娘送的賞賜。

二十套時新的冬衣裘服,兩套宮里行走的行頭,珍珠寶石的頭面,二十朵宮花,此外還有賞金兩百萬貫。

眾人又來道喜。

候在外頭的衙役眼楮都凸了,這姜娘子究竟是什麼來路?居然得到這麼多賞賜,可為什麼又讓翰林陸學士告了?

听說她是陸學士的下堂妻,可下半身是癱著的,一個從五品的官員怎麼可能娶一個殘廢?

兩個衙役好不容易在人群散後終于見到了姜凌波。

衙役拿人哪會客氣,可他們也知道什麼叫識時務,姜凌波的榮耀擺在眼前,陛下和皇後的旨意還供在堂屋上,即便她是人們眼中的癱子,還是收起了習慣了的肆意。

「有人遞狀控告姜娘子,你就和我們走一趟吧。」

這沖擊一波又一波,打得家里的人一個措手不及,先是皇上皇後給的體面,都還沒克化呢,眨眼便從雲端掉到地獄,惹了官司。

「請兩位大哥稍待,小女子稍去整飭一下門面,就隨你們去衙門。」

尤三娘的魂兒去了半條,阿奴和阿紫更是大冷天里急出一身汗來,想不到官司來得這麼快。

姜凌波倒不是那麼緊張,既然有人不想讓她好好的過日子,非要折騰出這些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尤三娘走不開,她總是半個主人,得留下來招呼兩個衙役,這時才覺得能幫襯自己的手腳太少,這節骨眼她比誰都想追著姜凌波把事情問明白,卻必須拘在這里招呼兩個毫無相關的人,真是急死人了!

阿紫留下倒水端瓜果,阿奴很有眼色的隨著自家小姐進屋去了。

伺候著姜凌波換下接旨時的最好衣裳,見她臉上並沒有著急的神色,她也不由得定了三分心。「姊姊,你真的要跟那些衙差去過堂?阿奴听說有人去打官司卻讓公堂的衙役給吆喝得尿了褲子,小姐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不去也得去,我是絕不可能把善兒送回去陸家的。」

「姑爺怎麼能干這種事?他明明都另娶他人了。」

徐景打探回來的消息非常及時,陸家那一筆爛帳只不過讓姜凌波知道陸敬就是個活月兌月兌的陳世美,至于陸老夫人年輕時雖然辛苦,卻也扶持出一個媽寶兒子,娶進門的媳婦都讓她享盡了金錢的好處。

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那對母子為什麼還要來糾纏他們母子?

原來陸敬停妻再娶的妻子是個孵不出蛋的母雞。

貪著人家大筆嫁妝,娶回來一個病秧子,人吶,有時候埋汰老天沒開眼,其實天理循環,報應不會不來。

「他早不是姑爺了,你也別這麼稱呼他了。」見自己衣著整齊,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姜凌波便準備要出門了。

自古百善孝為先,只要陸家人咬死了她不敬長輩,她還是吃虧吃定了,外人還真沒法管。

但是明火執杖的來搶她兒子,這是什麼強盜邏輯,這跟血淋淋的想挖她的心又有什麼差別?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看著辦吧!」

小姐這麼說,意思是她對官司也沒把握嗎?

阿奴還在擔心憂慮,姜凌波卻已經抬頭挺胸,推著輪椅走出院子,她只能趕緊追上。

姜凌波推著輪椅走著,心里面記掛的都是官司的事,也就沒注意到旁邊竄出了個小人兒攔了她的路。

「娘,您的事還沒忙完,不能陪善兒嗎?」

這些日子知道娘親不會再無緣無故離開他的陸善,已經能自己睡一張床、一個房,也熟悉了鄰舍的小玩伴,甚至還在徐景身邊跟前跟後的。

小孩子都有一種通性,喜歡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而徐景就是他喜歡跟的對象,特別喜歡讓徐景帶他到街上玩。

只是不管怎樣,黏著娘親是天性,這點直到小包子成人以前都沒改過來。

姜凌波見是兒子,把他的手腳和頭都模過一遍。「頂多兩個時辰,你乖乖跟著阿奴姊姊,娘回來就陪善兒睡午覺好嗎?」

陸善爬上姜凌波的大腿重重的親了她一下,又爬下來,嘻嘻一笑,語聲清脆,「善兒知道了。」

看著這張天真無邪的包子臉,姜凌波一下覺得充滿信心,方才消失了的那點勇氣,因為包子那充滿女乃香的小身子和體貼的親吻而重新升起。

無論橫亙在她面前的是什麼,她都有無畏的勇氣斬妖除魔,掃盡一切阻礙。

第十六章  公堂爭孩子(2)

俗話說衙門六扇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說的是一進衙門,就別想不花錢而能全身而退。

且不說賄賂一事,師爺起草費,官差出差,請差費是一項,還有動身的路費,以及吃飯吃煙吃酒,告狀人都必須應付。

這還沒完,從上到下官吏能不打點嗎?隨便一個環節沒拿捏好,刑名師爺措辭嚴重一點就夠你喝一壺的了,衙役不打點行嗎?也不行,只要他手下施力大一點,就算不皮開肉綻,棍子下面能有一塊完好的肉嗎?

要是不能迅速打完官司,傾家蕩產的大有人在。

若不清楚這些規則,官司怎麼輸的都還被蒙在鼓里。

要知道古代的好官屈指可數,清官少,好官稀,尤其他們還恪守官官相護的原則,凡遇到當官的與百姓打官司,必然向著前者。

因此,對那些沒有錢的百姓來說,寧可冤死也不告狀。

闢衙六扇黑漆門一字排開,莊嚴而威武,過了這六扇門就是公堂,京兆府尹坐在大堂正中,旁邊是刑名師爺,堂下站著三班衙役,手持刑杖,一個個看起來凶神惡煞,大門外還站著拿著水火棍的官差,越發氣氛顯得嚇人。

至于狀告她的陸敬因為是官,府尹還給他設了個位置。

他看著由兩個衙役幫忙,把坐在輪椅上的姜凌波搬進來時,心中想著,她真的變成了癱子,又見她容顏更勝以往,優美的紅唇微微翹起,玉色的肌膚沒有一絲瑕疵,彷佛要發光一般。

一通胡想回神,姜凌波已經叩見過府尹,府尹也確定了她的身分,並且免了她的行禮下跪。

「朱氏,陸學士控告你拐帶他的獨子,你可承認?」府尹的眸光往後堂處掃過一瞥,又趕緊端坐審案。

「請問大人,何謂拐帶?小女子帶著自己的孩子謀生,何來引誘拐騙之說?」

愛尹皺皺眉頭,這女子好大膽子,上了公堂不慌不亂、不畏不懼也就算了,還敢反問他,這膽色未免太好。

「你自己的孩子?」這不就一樁普通的訴訟案,可也才詰問兩句,就有古怪,他轉頭望向陸敬。「陸大人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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