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玩家 第27頁

譚昱不語,黯然的臉龐揚起,直瞪著天花板。他瞪著,眸底卻反映不出任何東西,漫開的薄霧,迷蒙了他的眼神。

他看起來,既失落又迷惘,像個忽然認清自己終究無法摘下星星的孩子。

他終于決定放棄了嗎?

魏元朗靜靜望著他。

如果他真決定定出困住他多年的情感迷宮,那他這個好友或許該為他感到高興,可他……實在不忍看他這樣的表情啊。

「譚昱。」他在他身旁坐下,伸出一只手溫情地握了握他的肩膀,「你真的這麼愛她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就叫——」譚昱忽地轉頭看他,激動的眸蘊著讓人不忍卒睹的絕望,「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她能牽動我的心。見到她笑了,我也跟著高興。她吃蛋糕時,幸福的表情讓我希望自己也能嘗一口,她哭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發疼。知道她跟我就在同一個世界,卻無法接近她,我日日思念得發狂,可當我把她留在身邊,她的眼淚又讓我寧願自己只能遠遠守候她——」他一頓,忽地伸手緊緊拽住魏元朗,「我真的不懂,元朗,我不懂她為什麼能這樣左右我的心情,我只知道,我真的很想要她,我想留她在身邊,可卻不得不放開她。我必須放開她,我必須……其實我不想的,可我必須……我不想看到她的眼淚,我討厭她哭,為什麼我總是讓她哭?我……我——」他喘著氣,「對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真的不知道——」

「譚昱,譚昱。」看著好友愈來愈激動,魏元朗不禁也跟著心疼,「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元朗,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告訴我!」

「你……忘了她吧。」

「忘了她?你要我忘了她?」他瞪大眼,忽地笑了,笑聲低沉沙啞,像是譏諷,又似無奈,「我也想忘,元朗,你以為我不想嗎?這十年來,難道我不是一直告訴自己快點忘了她嗎?可我不能!我忘不了,忘不了……元朗,你教教我,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忘了她!」

「譚昱——」陰沉激昂的吶喊震住了魏元朗,他凝視譚昱,良久,終于沉沉嘆息。

現在他明白了,他這個朋友是真的愛上了荊曉晨,他愛她,愛到不知所措,六神無主。

他愛她,已經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

情在不能醒啊。

他閉了閉眸,再展眼時,澄亮的瞳依然掩不去心痛。

「你幫不了我。」認出了他的眼神,譚昱忽地不再搖晃他了,他松開他,讓僵冷的身子埋入椅背,「誰也幫不了我。」他說,低澀的嗓音微微破碎。

魏元朗默默望著他,好一會兒,他起身為他斟來一杯開水,「喝一點吧。」

譚昱搖頭拒絕他的好意,「你就讓我醉一次吧。今天晚上,我不想清醒——」

今晚,是他留在她世界的最後一夜,明天,他就回美國去了。

回到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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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回美國了。

離開她了。

不知怎地,他的離去竟讓她如此不舍,如此心疼,仿佛失去了某種很珍貴、很重要的東西……

為什麼?

她揚首望天,不明白自己悵然若失的情緒。

天藍得一望無際,像最澄澈的大海,又像一面最透明的鏡子,反照她彷徨無依的心。

已接近初冬了。日子在不經意中靜靜地流逝,雖然譚昱離開了她的生活,她周遭的人事物仍是依循著各自的軌道前進。

躲過了被收購的危機,翔鷹正在紀禮哲的領導下勵精圖治,在紛紛擾擾中,電子商務研發中心終于獨立出來了,魏元朗則成了新公司的總經理。而翔鷹內部,在失去最有力的羽翼後,並沒有失去展翅高飛的雄心,所有員工齊心一志,推動著另一個亞唯顧問趙希唯留下來的BPR方案,務必在一年內達到各項業績指標。

隨著兩大方案的推動,葉亞菲的身影愈來愈常在集團大樓出現,荊曉晨也愈來愈常听到她與紀禮哲無休無止的爭論。

這兩人似乎天生不對盤,每回見面總要針鋒相對。而每當他們開始陷入毫無意義的爭辯時,她便會淺笑著悄悄躲到一旁,由著兩人獨處。

她最常躲去的地方是樓頂,最常做的事是怔怔地仰望天空。

望著仿佛毫無邊際的天空,想著在遙遠的另一方,那人是否過得還好?是否依然意氣風發、霸道昂揚?

他是否偶爾也會像她這樣看著天空,然後也不自禁地想起她?

思念呵。在日復一日的恍惚中,她驚慌地察覺自己竟十分思念他,思念一個她應該早早忘卻的男人。

她真的好想念他啊!可這纏綿的相思種,究竟為什麼會在她的心田發芽了呢?

她不懂……

「有心事嗎?」清朗的聲音拂過她耳畔,她驀地轉頭,瞳眸映入一張俊朗的臉孔。

「元朗。」低低地喚一聲。看到他,莫名地讓她更想念那個男人,她倏地咬牙。

「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老是一個人躲上來。」

她不語。

「他們兩個又在辦公室吵架了?」

「嗯。」

「亞菲也太好強了。」他淡淡評論,嘴角泛開某種難以言喻的波痕。

那樣的笑有些奇怪,她禁下住凝眉,「元朗,你——」

他以眼神堵去她的詢問,澄亮的眸直盯著她,「曉晨,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

「對我那個好朋友,你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心一跳,「什麼意思?」

「從他離開後,你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忍不住猜想,是為了他。」

「我……沒有。」她垂下眼,「你誤會了。」

「難道你對他連一點點在乎也沒有?」

「我——」她咬著唇,容色微微蒼白。

他凝望她,仿佛想從她變幻不定的神情瞧出什麼,然後,他忽地嘆息了,「曉晨,譚昱最近過得很不好。」

她聞言一驚,倏地揚眸,「他怎麼了?」

「出車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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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等病房內,一個男人正對滿屋的人大發脾氣。

穿著黑西裝的屬下,穿著白制服的護士,全成了他宣泄的對象。他們不知所措地瞧著他,在他咄咄逼人的眸光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著這些人有些害怕又仿佛淡淡同情的眼光時,譚昱怒火更盛,「出去!都給我出去!」

「是,是,老板,我們明天再來。」兩個屬下急忙點頭,拉著護士就要離開。

「可是……我要給他擦澡啊,而且半小時後醫生還要幫他復健呢。」金發護士喃喃抗議。

「走吧,你沒看見我們老板心情不好嗎?別打擾他,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可是……」

「走吧!」

終于,在一陣吵嚷過後,病房恢復清靜。瞪著緊閉的門扉,以及闊朗整潔的病房,譚昱驀地有一股沖動。

他推動著輪椅前進,狂風掃落葉似地刷下任何他觸手可及的東西——玻璃花瓶、水杯、書籍、小擺設,連床上的床單被褥都被他用力掀起來,再重重甩落在地。

房里更快便由一片整潔便成了一團混亂,正如他混亂的人生。

「哈哈——哈哈——」面對著眼前的亂象,譚昱驀地笑了,笑聲由最先的高昂得意,逐漸低啞壓抑。

「哈哈——」

他的人生,他的人生現在只是毫無意義,他找不到了奮斗的目標,找不到能引領他前進的燈塔,他就像在汪洋中一葉不知所以的扁舟,搖搖晃晃。

就連他的一條腿,也適時地因為車禍受了重傷,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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