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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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念他!
江若悠不願意對自己承認,可她的確想他——想那個無情無義,居然連面都不見,匆匆打個電話後就這麼莫名消失的男人。
記得周六夜晚,她幾乎又是一夜無眠,隔天起床,還掩飾不住兩個淡淡的黑眼圈。
她深深呼吸,做好了被他嘲笑為熊貓的準備。
可卻見不到他。
他出門了!
室內少了他修長挺拔的身軀頓時顯得空落起來,一陣孤寂跟著排山倒海襲向她。
她暗斥自己無聊,多少個日子她不都是這麼一個人住在這間房子嗎?為什麼他才住進來兩天,她就覺得少了他氣氛不對了?
他沒那麼重要吧,不過是一個暫時借住的朋友而已。
理智雖這麼想,但情感卻不听使喚,即便她吃完早餐,翻完報紙,從書櫃里取出湯姆‧克蘭西的小說來看,還是無法令自己專心。
《克里姆林宮的樞機主教》,這是她故意挑的一本書,湯姆的小說以錯綜復雜的政治與軍事背景見長,這一本帶著濃厚諜報意味的作品更非三心兩意便可隨便打發,絕對需要專心一致才能進入狀況。
可問題她就是無法專心啊。
她的腦海里不停跳出那個家伙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交錯閃過,挑釁著她徒勞的努力。
「Leavemealone!」她終於摔下書本,抱住頭,挫折地申吟。
她覺得火大,該死的燕喬書既然身為客人,要出門至少也得跟她這個主人打一聲招呼吧,就算他當自己住飯店,離開也要到櫃台交鑰匙啊。
這個男人簡直可惡,可惡透頂!
她決定等他回來時好好教訓他。
但他沒有回來,就這麼走了,臨行前匆匆從機場打了通電話給她。
「若悠,我必須搭晚上的飛機回維也納。」
她不敢相信,拉高語音,「什麼?你就這麼走了?」
「沒辦法,突然有任務。」他簡潔地解釋。
任務。
這麼簡單兩個字便堵住了她所有咄咄逼人的質問,她只能咬牙,甚至還必須甜甜地祝福他,「那你自己保重吧。」
「你也是。」他低喃。
電話迅速斷了線,唯有冰冷的嘟嘟聲伴著她怔怔發愣。
當好不容易搞清楚瞬間糾纏住自己胸膛的酸澀竟逐漸化為淚霧,彌漫眼眶時,她決定自己恨他。
「燕喬書,你該死。」她啞著嗓音,不明白鎖在眼眶的淚珠為什麼會一顆接一顆逃逸,「你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
他就這麼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留下她獨自啃噬對他的思念。
每一回都是這樣,他每一次來台灣,都是匆匆往返,也許跟她吃幾頓飯、看場電影,便再度收拾行囊離開。
可是他從前至少會好好地道別,給她一點心理準備,然後才搭機離去。這回為什麼連道別也省了?
從前他會請她吃一頓飯,也許到松山機場敖近一面看飛機起降,一面談天說地,然後在火紅的日輪逐漸破雲而出後,送她一抹招牌微笑做為告別的禮物。而往往才過數小時,她便會收到他第一封E-mail,在機場寄出。去年,當他剛剛學會用手機傳短訊時,還興高采烈地每隔一小時便送一個訊息給她。當她接到他那些逗趣又搞笑的短訊時,不僅能發出會心微笑,也會感覺因為他離去顯得脆弱而不舍的心稍微堅強了一些。
她會……能夠帶著微笑來思念他。
可這一回,不僅沒有短訊,連E-mail都沒有。
OK,她知道他沒帶Notebook,可是那天他們倆不是興致勃勃地到商店里各買了一個PDA嗎?
PalmV,功能多得很,不僅能當個人電子記事簿,還能收發E-mail,甚至利用紅外線對傳資料。
這麼有意思的高科技產品她不相信會引不起他一點興趣來用……啊,她想起來了,他的手機好像在跟人打斗的時候掉落了,所以即使有了PDA也不能上網——可是,他都回去這麼多天了,就算不能上網,不能發短訊,至少也能打國際長途電話吧。
可至今為止,他依然無消無息,就連她主動打電話到他維也納的住處也沒人接听。
她開始感到慌亂。
不會出事了吧……
「Debbie,Debbie!」
尖銳的嗓音忽地穿透江若悠耳膜,她神智一凜,眨眨眼,映入眼瞳的影像好不容易清晰。
是她正在主持會議的老板,他正皺著眉望著她。
真是太好了,她竟然在MorningMeeting上發呆,還當場被老板逮住。
「什麼事?Ben.」她心中暗暗嘆息,唇角卻拉起若無其事的弧度,淺淺一笑。「輪到你報告了。」
輪到她報告了?
黛眉一凝,眸光迅速流轉一圈,果然發現方才在台上簡報的同事已經報告完畢,而會議室里所有的人都期盼地望向她。
「最近TFT-LCD很熱門,大家都期待听你的報告呢。」
「沒問題!」江若悠站起身走上台,傾身移動著會議桌上Notebook的滑鼠,待PowerPoint檔案的第一頁正確投射在白色螢幕,她深吸口氣,挺直身子,強迫自己揚起輕快的嗓音,「大家應該知道,目前全球大尺寸面版主要由日本、韓國以及台灣所供應,日本的日立、夏普、NEC,韓國的三星,以及我國陸續投產的華映、達碁、奇美、聯友、翰晶等等,競爭可說十分激烈。現在讓我們先來看看由ITRI所預測的二○○○年全球TFT-LCD市場產值……」
她流暢地說道,環視會議室眾人的神態從容而自信,很快便攫取所有人的注意,專心聆听她的報告。
然而她自己的神思,卻只用了七分在報告上,另外三分,漫漫晃游,不知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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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我想申請特休。」會議結束後,江若悠直接進了老板辦公室,堅定地宣布,「我今年還有兩個禮拜的假。」
她是特地挑準時間的,剛剛交完一份眾人評價頗高的產業研究報告,趁老板提高對她能力的賞識時,提出不太過分的私人請求。
她預料Ben不會拒絕。
丙不其然,Ben只考慮了數秒,便微微頷首,「你要請假?也好,趁最近公司不太忙把假休一休吧。」
「謝謝。」
「你要出國吧?打算去哪兒玩?」
「奧地利。」她淺淺一笑,「我打算先直飛維也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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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也納,英文是Vienna,德語卻稱它為Wien.維也納,有號稱歐洲第一美人的西西公主曾經住餅的麗泉宮,有歌德式的宏偉建築聖史蒂芬大教堂,有鍍金葉圓屋頂的青春派藝術會館,還有環城大道旁典藏豐富的藝術史博物館。
維也納,位於中歐心髒地帶,在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鼎盛的時代,堪稱歐洲的文化藝術中心,擁有可歌可泣的風流歷史。
維也納——真是一座好美的城市,輕易便能蕩人心魂。
可當江若悠坐在名聞遐邇的薩黑爾咖啡館,品著冰淇淋咖啡以及薩黑爾蛋糕時,卻是微微的心神不寧。
她覺得有些不安。來到維也納,在飯店安頓妥當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燕喬書。
可他的手機號碼似乎換了,住處電話又無人接听,而她又搞不清楚他究竟在哪里工作。
他仿佛就這麼消失了,從在台灣機場的那通電話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有不祥的預感,早知道就跟他要他母親的電話號碼了,她只知道他母親目前住在因斯布魯克(Innsbruck),和同樣喪夫的表姊妹住在一起,卻不曉得確實的住址與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