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手輕輕地撫模他長著胡渣子的臉,想起差點兒就要永遠地失去他,淚珠就一滴滴的順著臉頰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幸好你沒事,我就知道以你剽悍的個性,一定能堅強地對抗死神的挑戰。喏!你不就贏了嗎?」揚兮又哭又笑,在他耳邊低語。
「你趕快醒來好不好?看到你這麼了無生氣地躺在這里,我的心全都揪在一起,痛得好難受。只要你能快快地好起來,我情願你像以往那樣對我冷冷淡淡的,就是粗聲粗氣也無所謂。霽先,我不再奢望你的愛了。也許是上蒼懲罰我竟然貪心地期盼你會愛上我,才使你受這種冤枉罪,讓我明白失去至愛的痛苦。因此,與真正的死別比起來,我寧願深愛的人健健康康地活在世上,即使不愛我或者離我而去也沒關系。所以只要你能盡早康復,回復到過去健壯的模樣,我會每天為你與蘇小姐祈禱,祈求上天能讓你們白頭偕老、幸福地過一輩子。」
雖然他依舊陷入昏迷,根本就听不見她低喃訴說的告白,但是揚兮仍然娓娓地吐露真情,只因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機會,能向他表達自己無悔的愛,卻不會遭受到他的嘲諷。
「幸好這些話你听不見,否則真不知你會怎麼笑我呢?」揚兮以手臂拭去源源不絕的淚。
「大家都說我過于冷靜自持,不像一般女人愛哭哭啼啼的。可是自從愛上你之後,掉眼淚卻像吃三餐一樣頻繁,原來我是一個如此愛哭的女人啊!呵呵呵……」帶笑的淚幾經嘗試,依舊汜流。
揚兮滿足地將頭倚在枕邊,與李霽先緊緊地相連著。
「你從來不讓我如此地親近你,即使在的時候,你依然將我阻隔在你的心牆外,只當我是個泄欲的工具,每當你這麼做時,你可曾听見我心碎的聲音?不曾,對不對?畢竟,我不是你深愛的女人。」她喉嚨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即使努力地用手揉著喉嚨,那酸楚滿溢的痛,還是無法抹去。
「最可憐的是安安,他將永遠無法與你相認。你與蘇小姐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吧!以蘇小姐的美麗以及你英挺的外貌,想必所生的小孩,一定是既聰明又可愛的漂亮寶寶,就向是我們的安安一樣,對不對?」揚兮拿出皮夾,翻到有安安照片的那一面。
「你看,這個古靈精怪的小搗蛋就是安安,我們的兒子。」她獻寶地說。
「是不是長得很像你?長大後一定像你一樣,是個讓女孩子傷心的帥哥。可惜……你從不在乎他,注定他一輩子都要當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想到安安長大後必須面對的問題,揚兮感到一陣黯然。
「愛上一個人並不容易,沒想到要不愛一個人更難。我好想問你一個你永遠不會回答我的問題,今天問完了,我就會將它深埋在我心底,今生今世永不再提。」揚兮努力壓低抽泣的聲音,好讓下面的話能夠清楚表達。
將嘴貼向他的耳朵,揚兮傾訴一生的困惑。「為什麼你不愛我?我是如此地愛著你,為什麼你依然不愛我?」話才一說完,便撲趴在床邊無聲地哭泣,但願淚水能夠治療滿目瘡痍的心。
站在門外的寧克庸,揉著自己酸澀的雙眼,藉由這個動作隱藏因揚兮的真情告白,內心被引起的陣陣悸動。
一開始他不知道揚兮會說出那一番話,直到他覺得自己听到不該听的話時,他旋即離開病房,將空間留給他們倆。
只是木門的穿透力很好,又沒有特殊的隔音設備,于是他將揚兮的話都听進耳里,也听進了心里。
他決定一有機會,一定要讓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知道他曾經失去多麼寶貴的東西。
商場上不斷地有人放出不利于「競耀」的風聲,使得公司股價出現明顯的下滑趨勢,投資人都鼓噪不安,生怕自己的權益受損。
揚兮為了公事忙得焦頭爛額,甚至多次召開股東會議,保證公司的運作不會因李霽先的車禍事件受到影響,更不會讓投資人血本無歸。許多抱持觀望態度的投資人,就在「競耀」副總裁出面強力的保證下,結束了這場因揣測而造成人心惶惶的紛爭。
無論工作再忙,揚兮每天都會去醫院探視李霽先。因為她去的時間都是晚上,所以她不曾為沒有見到蘇新荷而感到奇怪,只當她是白天照顧累了,晚上由特別護士接手照顧李霽先,好讓她可以回家休息。
直到有一天醫院的人通知他們,李霽先已經清醒。她與公司的幾位重要干部,連忙趕赴醫院探望他,卻不見蘇新荷的蹤影時,她才發現事有蹊蹺。
因此,她趁著幾位公司大老向李霽先殷勤問候時,特地將寧克庸拉到病房外問個清楚。
當揚兮由寧克庸口中得知蘇新荷因車禍傷重不治時,她震撼得差點兒站不穩。
揚兮崩潰地癱軟在牆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天啊!蘇新荷是因她而死,是她害死她的。
深深地責備著自己,卻無力挽回早逝的生命。如果她堅決地拒絕他,甚至當初離開時,就不要再回來,蘇新荷與李霽先即使無法成為神仙眷侶,至少也會安然的活在世上。
迷蒙的淚眼看著攤開的雙手,仿佛看見深紅的血正沾滿她的手,而那血是蘇新荷的,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毀在她的手上啊!
寧克庸扶起神智瀕臨崩潰的揚兮,看見她臉上濃濃的自責與後悔,暗自慶幸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告訴她,否則以她當時的精神狀況,絕對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
「克庸,是我害了她!我是殺人凶手!」在良心的譴責下,揚兮終于崩潰了。
「千萬別這麼說!那是一場意外,一場沒有人能預知的意外。」唉!懊如何安慰她呢?
「可是她是因為看見我與霽先在一起,才會激動的離去,也才因此發生車禍的啊!」揚兮激動地說著。
「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若說該由誰負責的話,我想那個人應該是霽先才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經過調查以及這些日子由揚兮口中得知的蛛絲馬跡,寧克庸已經拼湊出一個大概。
「那是一條人命,我怎能不在乎呢?沒想到我竟然背負著一條人命。她若是沒死,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將來,可是,卻讓我給破壞了;所以,她的死我難辭其咎,我是罪人,我是殺人凶手!」失去理智的揚兮,早已听不進任何的勸說,在她的心中,已為自己按上罪名。
「揚兮,你清醒一點!難道你要如此地消沉下去?你有沒有想過,霽先這個時候正需要人照顧?他已經失去蘇新荷,現在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你一人了。」還有你們的孩子,寧克庸在心里加上一句。
他的話宛如巨雷轟頂,震得揚兮記起心中最大的牽掛。胡亂擦拭滿臉的淚痕,強迫自己由自憐自艾中跳月兌。
「他知道蘇新荷因車禍而死?」現在,她只關心李霽先的反應。
「還不知道,先前幾次醒來都還是半昏迷狀態,所以就沒有告訴他。今天算是他真正的清醒,而我們尚未決定該如何開口。」他搖搖頭,真的讓這件事給難住,他與鐘翟都快抓破頭皮,卻依然不知該怎麼告訴霽先這個噩耗。
「啊!」如果蘇新荷的死,都能讓她如此的痛苦,那麼當他知道真相後,又怎能承受這個打擊?
鮑司的主要干部們,魚貫地走出病房,最後,只剩鐘翟一人倚在門旁,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