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他就是肯定那個女子不是新荷,但是在一片迷霧中,他也無法將她看清楚,只是深深地被她堅定不移的深情感動!
難道那女子是沈揚兮?是她以無限的柔情向自己傾吐愛意?
忽然他有一個想要知道一切答案的沖動,想要證明寧克庸的說詞是無稽之談,也想確定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女子是不是她。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照著寧克庸提供的地址,來到台灣唯一不靠海的縣市。
對于她會選擇這樣的地方安身,他曾經感到困惑。畢竟這地方雖磬寧優美有余,但是對于一個年輕女子而言,稍嫌枯燥與乏味了點。
只是那是對一般女子的看法,細想她原就不屬于好動活潑的個性,會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
相處這麼多年,自己從來不曾花費心思去了解她,這個事實令他汗顏。若是寧克庸的猜測是真,那麼自己又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她?
焦躁的搖下車窗,讓秋風伴隨著夕陽搖曳進車內,映得他一身的金黃,藉此趕走突如其來的情緒。
按照地址,他將車子停在一棟兩層樓的白色建築外。除了地址外,寧克庸不肯透露半點消息給他,只要求他親自跑一趟,那麼一切問題將真相大白。
開門的是一位氣質高雅的老太太,乍見他時,顯得相當意外,足足打量他有五分鐘之久。她對他打量的眼光,馬上由最初的驚訝轉為厭惡,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忽然多只眼楮,或是五官移位。
在門口對峙的兩人,讓一位由屋內走出的斯文男子,打破僵冷的氣氛。男子客套而有禮地再次請他說明來意,由男子口中听出他與沈揚兮的熟稔,與他對她過分明顯的保護欲,這項認知讓李霽先感到不是滋味。
男子相同地對他加以打量,但是少了厭惡的成份。快速地審視過李霽先後,他不顧老婦人的反對,告知他沈揚兮的去處,並建議若他不願直接去找她,可進屋等待,她應該就快回來了。
听到揚兮是與他們同住一起,讓李霽先不悅地緊抿薄唇。簡單而僵硬地道謝後,他驅車前往男子告知的所在,一個就在附近的小鮑園。
李霽先很輕松的便找到這個公園,因為方才他進入這小鎮時,就曾被它波光粼粼的景色吸引,只是沒想到她就正在那里。
站在斜坡往下望,他很快就發現她的身影。
背對著他的倩影,讓繽紛的霞光在周身攏出一圈光芒,青絲長垂,宛如一個天使。他的心倏地狂跳起來。
他看得目不轉楮,直到她忽然蹲,朝身前某物講話,他才回過神,急速由斜坡而下。
走近她的身後,他卻還沒決定該對她說些什麼。太多復雜的情緒在他的心頭亂竄,也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他該如何開口?
她站直身眺望湖面,沒有發現身後另有他人。只是她這簡單單純的動作,卻讓他瞠目結舌,久久無法言語。
她身前是一張嬰兒推車,車上的嬰孩露出小臉蛋,那模樣竟完全是他小時候的翻版!他毫不懷疑那是他的孩子。
震驚的目光移向揚兮,正想說些什麼,又見到她寬松的衣服下,隱約可見隆起的月復部,難道……
被人注視的感受,刺激著揚兮敏感的神經末梢,她回首尋找目光的來源,卻見到他正佇立在她的身後。
一個她以為從此不再相見的人,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讓她以為產生了錯覺,心也不規則地跳動。他,怎麼會來?
但是,理智喚回她的記憶,一抹泰然自若的神情,迅速地換下乍見的迷亂。既然決定將過往放下,那麼今日一見就當是老友相聚吧!
「你怎麼來這里?找人,還是偶然經過?」她的笑顏麗如春花,語調是關心的問候,燦爛眩目得讓他反應不及。
見他不答,又笑問︰「這一帶的景致非常宜人,也許你是來旅游的!」距離事件的發生,已經快半年了,在繁忙的公事之外,偷得浮生半日閑也不錯。
「這是你離開的理由?」向來沉穩冷靜的他,沉不住氣地問著眼前一臉祥和的女人。
在湖邊特別為游客設置的長條椅坐下。「這是我兒子,名字叫沈懷安,很可愛吧!」將安安由推車中抱起,口氣洋溢著母親的驕傲。
盯著與自己相似的小臉,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為人父的驕傲。啊!這是我的兒子!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作爸爸了。
她為什麼要隱瞞?心緒一轉,令他緊鎖的濃眉,好似永遠解不開般扭曲著。「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他幾近咆哮地大吼。
他憤怒的聲音馬上引起兒子的抗議,開始嚎啕大哭。
「安安乖!不要哭哦!麻煩你將音量放低,你已驚嚇到他了。」她邊安撫著懷中的安安,邊警告因安安突然的大哭,而手足無措的他。
她真的變了!自己以前怎麼會錯看她,以為她是一個冷血且惟利是圖的女人。她低聲輕喃地撫慰孩子,那深藏的溫柔及愛意,與他在夢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樣。這麼說來,那個讓他在這幾個月魂縈夢牽的人是她?這個事實讓他惱羞成怒得幾乎羞愧而死。想起自己過去對她的種種,他恨不得將自己一刀殺死。
「可以讓我抱抱他嗎?」語氣飽含前所未有的柔情。
「可以啊!來!小心一點……對,就是這個姿勢沒錯。」看他手忙腳亂地抱著安安,她趕忙從旁指點。「沒想到你抱孩子的姿勢倒是有模有樣的。」她語帶一絲促狹。
她盈盈然的素笑,與手抱兒子的踏實感,讓他重溫多年不見的家庭溫暖,他黑眸忽地酸澀。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再問一次,只是聲音引太多的悸動而微微顫抖。
迎上他激動的雙眸,她不再逃避。「我有告訴你我懷孕了,問你願不願意給孩子一個名份,只是你選擇不要我們。」她淡淡地說,語調平和,全無淒楚與埋怨。
「什麼時候?為何我會沒印象?」他不可能在知道她懷孕的情況之下拋棄她,讓她一人單獨地承擔一切。
他急于否認的態度,若是在以前她一定會追根究底,然而現在已經不再重要了。
「就在鐘翟的婚宴上——你別急,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她回答得雲淡風輕。
「啊!」當時他為他們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情愫困惑,在不願多想的情況下,刻意地對她粗聲粗氣,惡言相向。
天啊!我究竟做了什麼?怎會將一切弄得如此凌亂不堪?他依稀想起,當他追逐著新荷美麗的身影是,她似乎在他身邊問了一個問題,而自己又是如何以殘忍不屑的話語回應她,當時她的心一定在泣血!
「原諒我!請原諒我……」他將臉埋進兒子溫暖而柔軟的身體,藉以掩飾泛流不止的淚水。
她一只手輕搭上他抖動的肩頭,輕聲地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我真的不怪你。」
強忍住淚,他抬頭看著對自己獻出一生無盡的愛的女子。「與我一同回去,讓我照顧你們母子倆……喔!是母子三人。」低頭看她微隆的小骯,期待著另一個小生命的降臨。
看出他眼中的期盼,她將安安放回推車,拉過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覺得到嗎?他最近動得尤其厲害,我想又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小頑皮。」醫生已檢查出她懷的又是個男孩。
「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他聲音暗啞,她的逃避,令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