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佳人 第5頁

「嗯,把桶子拿來,阿踫,我們來把這些裝進去。」她頓了一下。「你弟弟呢?他不想幫忙嗎?」

「不是,阿空替釘子上油,他這星期在馬廄做事,夫人。」

她點點頭,兩個人很快地用吸管將酒灌到兩個大木桶里。當可琳替一個木桶塞上軟木塞時,胸牆上傳來五聲雄壯的喇叭聲。

兩個人都呆住了,再用因驚訝而睜大的眼楮望著對方。

可琳搖搖頭,再次傾听那個聲音。「我的天!他回家了!」

「那是麥威伯爵。」阿踫說。

「嗯,」可琳在圍裙上擦擦手,沖過房間關上釀造室的窗子。「下去,賽克。」

那貓抗議地叫著,但還是從窗台跳下來,走向打開的門。

「快點。」她月兌下圍裙,丟到角落去。「你把另一個桶子塞上軟木塞,我得去迎接我的丈夫。」她拍掉裙子上的藥草碎屑,撥開臉上的濕頭發,匆忙跑到釀造室門口。

「這次我要把它藏在哪里,夫人?洗衣間里?」

「不行!上次他就是在那里發現的。」她停下腳步,沉思地撅起嘴。

「小教堂里?」

「不行,那里的每個細節都逃不過狄修士的眼楮。」

「儲藏室。」

她搖搖頭,然後一個很棒的點子讓她的臉色一亮。「將桶子推到馬廄里,藏在不常用的隔間里,那只在城堡里的客人太多時才會使用。現在那里會很安全,我們已經有兩年不曾有很多客人了。」

她頓了一下,從架子上拿下一個陶制酒甕,然後離開了釀造室。一路經過運貨車、鵝群、孩童和守衛的包圍,用堅定的步伐前往大廳的階梯,金色的長發辮隨著腳步而擺動著,一面練習著面對丈夫時要展現的純真微笑。

她不是不想他。她深愛著丈夫而且十分思念他,但也很氣他,因為自從離開的那一天,那笨蛋就沒有給她送回只字片語,什麼也沒有。

听到身後傳來的轟然馬蹄聲,她在台階的一半轉過身來,臉上是一抹稍微緊張的微笑。

像罪惡那般英俊,也一如以往地高大威猛,麥威伯爵帶著部下騎到台階處,畫著白色十字架和直立紅色獅子的黑色三角旗飄揚在空中。他勒住馬匹,一名隨從上前接過了韁繩。

但是麥威沒有下馬,而是將手靠在馬鞍頭,直直地看著妻子。他上下端詳著她,先從頭到腳,然後又慢慢地從腳回到頭。

她認得這個表情,他十分清楚自己接下來打算作什麼。

他不再研究她,而是盯著那個酒甕。「這是什麼,親愛的?是我離開太久,所以你開始擁抱著酒甕,而不是自己的丈夫了嗎?」

她抬起下巴,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憤怒些。「很久嗎?你好像才剛離開嘛。」

他下了馬,走向她並微微彎腰行禮,輕輕地說道︰「那很硬,就跟你丈夫一樣。」

「沒錯,我發現這個酒甕跟你的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爵爺。」

他取走酒甕,丟給一個手下,用雙手抱住她,抬到半空中,接著毫不考慮地吻了她,就在這個全堡的人都可以看到的階梯之上。

她听到他手下的歡呼和口哨聲,盾牌敲擊著城牆,牆上的守衛們也跟著鼓噪起來。她緊抓著他的頭發,但他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她慢慢地放松,手滑到脖子上,並回吻他。

在完全品嘗過她之後,他挺直身體,然後輕吻了一下她的眉毛,在她的耳邊低語道︰「我認為你很想念我,親愛的。」

「我認為你的心就跟你的頭發一樣黑,爵爺。」

「你在生氣。」

「對。」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他從披風里拿出一疊卷好並封緘了的羊皮紙,並將之舉高。「因為這個?」

她瞪著那些東西。「你寫了信?」

「嗯,給你和我們的孩子。每天晚上都寫。」

她的怒氣迅速地消退了。

他用非常男性、非常像麥威會有的笨拙表情看著她。「我只是忘了叫人送回來。」

她看著丈夫並笑出聲,搖搖頭,嘆了口氣,然後轉向那個抱著酒甕的人。「帶著酒進去為大家洗塵。」她拿過麥威手上的羊皮紙,挽著他一起走上剩下的台階,進入城堡里。「教會你怎麼樣表現騎士精神,要花掉我好幾年的時間。」

「嗯,這也可以讓你少惹一點麻煩。」

「我?我又不是那個把妻子和兒子都忘了的人。」

「小表怎麼樣?」

「在睡覺。他這一整天都忙著折磨保母和我,他偷偷躲在教堂的布幔底下,把狄修士都嚇呆了。」

「狄修士本來就是呆子。」

「麥威!」

「那是實話;而且我不打算跟你爭論這個,只希望好好享受回家的喜悅。來,」他打開臥室的門。「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

他們一邊聊著,麥威一邊坐進一張椅子,而可琳倒了一杯酒給他。

他接過杯子,低頭瞪著它。「我喝了這個,會開始吟詩或者是像個傻丫頭一樣傻笑嗎?」

「這只是普通的。」

「沒有石楠?」

「沒有石楠。」她向他保證,但他還是看了那杯酒好一會兒以後,才喝了一大口,然後嘆口氣,將頭靠在雕花椅子的高椅背上。

「你提早回來了,會議不順利嗎?」

「所有的領主都同意大多數的議案,所以愛德華早早就把我們趕走,他想回里茲。」

「洛杰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麥威搖搖頭。「他去了布洛肯。」

可琳轉過身,看著丈夫。「布洛肯?為什麼?」

麥威又喝了一大口才說︰「我想愛德華希望能把他弄得遠遠的。」

「我不懂,解釋一下。」

麥威抬頭看著她。「畢修格還活著。」

「伊麗夫人的丈夫?」

「嗯。」

「他知道洛杰和伊麗之間的事嗎?」

麥威像她瘋了似地看著她。

她搖搖頭並搖著手。「好,那是個傻問題,我知道。我沒用腦袋想。每個人都知道洛杰和伊麗的事。」

「沒錯,每個人都知道。」

「但他能怎麼做?我們都以為他死了。」

「當一個妻子跟另一個男人有染,對這個丈夫而言,大家相信他死了沒有並不重要。畢修格有他的尊嚴,且深愛著伊麗,而憑著北方的要地,他握有很大的力量。對畢修格的敬意及長期的需要,使愛德華在與洛杰的友誼之間左右為難;我想他把洛杰送到威爾斯邊境,是想避開麻煩,至少在他能確定畢修格的想法之前。」

「他一去五年,要是伊麗不曾拒絕嫁給洛杰。她現在就有兩個丈夫了。這會是什麼狀況!」她從盤子上拿了一些起司和面包遞給麥威。「洛杰可以留在這里的,小愛德喜歡他,我也是,而且他又是你的好朋友,他要在這里待多久都沒有問題。」

「我想不出足夠的理由,讓他一直待到事情結束。住兩個星期,洛杰就會覺得不耐煩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送去避難的,要是他知道,一定不會好好待著。」

「沒錯,洛杰也有他自己的尊嚴。」她站在麥威背後,開始幫他僵硬的肩膀按摩。

他嘆口氣,閉上眼楮。

「布洛肯安全嗎?」

「在我們知道畢修格的打算之前,布洛肯至少比邊境的這里,或是英格蘭安全多了。」

第二天是一年之中最奇特的日子之一,天候在夏季與秋季之間猶疑不定。昨晚黛琳在樹林里甩掉那個騎士以後,氣溫降得很低,所以她把窗子關得緊緊的,但今天早晨的陽光卻很燦爛,氣溫升得很快,使得露水在早餐以前就已經蒸發了。

上午還沒過一半,她就已經走出了小屋,雙手插在淡黃色上衣里,專心地低著頭,仔細搜尋著遍布鵝卵石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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