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魔法 第9頁

她沒看他地搖搖頭,仍將她的鼬鼠緊緊抱在胸前。她頰上沾著泥土,帽子歪了,帽上的飾物零零落落地垂下來,看在他眼中簡直就像是一只從巢中掉下來的乳燕。他感到一股將她

安全送回「巢」中的沖動,直覺地認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孤單單地在這世界上。

他掉開視線,因為她那無助的表情害得他無法思考。他下了馬車走向馬隊及正在修馬具的兩個人「「是誰負責駕車的?」亞力的語氣顯然不利于被告。

「是我,閣下。」車夫詹姆答道,接著又急急說道︰「那是全新的,堅固得像榆木一樣。我從沒見過這種事,一吋厚的皮制品竟像一張薄紙似地就這麼斷了。請您過來看看。」他拉起皮帶讓亞力檢查。斷落的兩端沒有任何割痕。

「就快好了,閣下,只需把皮帶換掉就好。」

「好。」亞力往回走上馬車。「隨時出發。」

「這是個預兆。」塞莫瞪大眼楮喃喃道,一副馬車隨時會亮起超自然的光似的表情。

多恩被他的白蘭地嗆咳一下,然後旋回瓶蓋將之放回口袋,再調整好他的吊腕帶。

坐好之後,亞力突然發覺他外套上被喜兒抓過的地方已經發縐。然後就像她真的伸手觸及他一般,他感覺到女孩那熟悉而又無從捉模的目光。她似乎正在記憶著他的臉,令他不自在到了極點。

這一刻他只想快快抵達旅店。他冷冷地看她一眼,但卻在迎上她的視線時立即消融,不知怎的,他看著多恩的傷臂,再看向女孩,只覺得兩者之間有所關聯。馬車開始繼續前駛後,貝爾摩公爵仍陷于深思之中。

不久之後,他萬分驚恐地記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那個表情──賀蒂亞。他在心里申吟起來,這奇怪的蘇格蘭女孩以與賀蒂亞望著多恩時同樣的愛慕直盯著他,那種將她的心呈現在她

眼中的表情。

但他尚未及對此深入探討,又傳來一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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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車輪子月兌落時,喜兒放棄了,她再試下去難保不會有人受傷。她以一手托住下巴,嘗試著接受她的命運。經驗告訴她在情況這麼糟時,她最好讓她的魔法休息一下,等待情況比較好時冉試。無論如何,她並不想讓這些人受任何傷害,尤其是公爵。

他們之間除了炙熱的眼神和加速的心跳之外,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告訴她他需要她身上

的什麼。他冰冷的目光後有種殘存的絕望,她就像能察覺一場春雨般明確地感覺到它。

一直緊張兮兮的塞莫子爵傾身當她是某種幽靈似地打量著她。「就是妳,對不對?」

他可能真的知道她是個女巫的念頭令她的胃翻攪了一下,接著屏住氣息,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招惹那女孩,塞莫,」伯爵說著轉向亞力。「即使「就是」她,貝爾摩也會先和他的律師聯絡過才有所行動。你知道的,就是血統和其它那些雜七雜八的細節。」

又是另一場爭執,于是她看看公爵,後者的手正心不在焉地模著他的外套口袋。接著他叫那兩人住嘴,並以冰冷的目光盯住伯爵,而伯爵也回瞪著他,兩人看來就像兩只互不相讓的狗。子爵突然變得安靜、不自在起來。

無聲的戰爭持續著,沒多久喜兒便明白公爵會是贏的人。緊繃的幾分鐘後,伯爵首先別開目光再度舉起酒瓶就唇,公爵也轉開視線。然後,彷佛她叫了他似地,他看向她。

他使她忘了呼吸。他眼中有著挑起她天生的好奇的秘密,就像埋藏許久、等待著有心人挖掘的寶藏。他彷佛在尋找什麼似地看著她。

你在找什麼?你需要什麼?她想問卻開不了口,而他眼中的疑問卻像夏日風中的蒲公英一般消失無綜,取而代之的是封閉的神情。

他們的沉默著實太久了,喜兒咬著唇想道,無疑地問題還會被提起,她得想個合理的故事告訴他們才行。女巫最先被教導的,便是不可告訴凡人她是女巫。因為凡人錯誤的觀念使他們很難了解巫術並非邪惡的事物,她姑媽就說大多數的凡人認為女巫都是騎掃帚飛來飛去,臉上長滿了瘤、形容枯槁而且一頭亂糟糟的灰發。

不過喜兒祖父娶的英國貴族新娘卻是個例外,而麥、梅兩氏族也都真心歡迎她的加入。只是姑媽也常宣稱喜兒祖父母的結合正是她問題的根源,但喜兒倒不道麼想,她原本有可能是個凡人而非能力較差的白女巫的。

她可以告訴他們一個接近事實的故事,加以些微的夸張和戲劇,使他們不至于注意到她刻意遺漏的邏輯、可信度與事實。

鮑爵那有透視能力般的雙眼轉向她,它們會跟她說話、了解她,而且不可能錯過太多。

來了,她想道。

「妳的家人呢?」

「都過世了。」她答道,想看著自己的膝頭卻轉不開視線。

他的目光定住她的。

「妳提過色雷,那是妳要去的地方嗎?」

她點點頭。

「為什麼?」

「我祖母的家在那里。」

「我以為妳說妳的家人都過世了。」

「是啊,除了我姑媽,她到──」她及時阻止了自己。「她要離開這個國家兩年。」

「她沒先妥善安頓妳就離開了?」

「我已經成年,」她下巴微抬地告訴他。「我二十一歲了。」

「我明白了。」他的口氣像是在哄小孩子。

一陣長長的沉默。

「妳是怎麼旅行的?」

「步行。」話剛出口她就好想收回,蠢、呆、笨。

鮑爵意味深長地瞥瞥她干干淨淨、沒有半點磨損的半統靴,她的裙襬也沒有任何泥污。他的藍眸轉而直視著她,那眼神幾乎令她吐出所有的事實。「妳一路從蘇格蘭走來?」

「噢,我的天,當然不是!」她一手捂上胸口,希望這看來會是無辜、驚訝的姿勢。「哪有人有能耐從蘇格蘭一路走到這里呢?」

沉默再度降臨,公爵給正慌亂地編著千百個故事的喜兒一個「我在等著」的表情。

「無疑的是,塞莫那有關命運的神話使她出現的。」伯爵斜倚著車窗嘻嘻笑道。

「噢,住嘴!」子爵氣紅了臉。

「怎麼啦,塞莫?你這里的預感,」伯爵指指他的胸口。「不見啦?沒有老巫婆、天使或巨人了嗎?」他看看喜兒。「哦,我忘了,她是蘇格蘭人。那麼我八成該說是布朗尼或布吉「譯注︰均為蘇格蘭傳說中的妖精」了,對不?」

「你喝醉了,多恩。」公爵嚴厲地看他朋友一眼。「除非你想下車走路,否則我建議你閉嘴。」

「貝爾摩的好友在路上走可不大好看吧?別人會怎麼想呢?」

「你喝多了的時候真是個混球。」子爵說道,然後看向喜兒。「抱歉,小姐,但他每次一喝酒就會語無倫次。」

喜兒看向不冷嘲熱諷時相當英俊的伯爵。「那你為什麼要喝酒呢?」

車內一陣死寂。伯爵眼中閃過某種脆弱的神情,接著又被封閉的譏諷取代。「因為我喜歡。我把酗酒和吼叫提升為一種藝術,就和貝爾摩琢磨他的風格一樣費心。他的謹言慎行就和我的缺乏相同的德行一樣程度,妳知道,我喜歡生活中保留點隨性,。」他給公爵奇怪的一瞥,又說道︰「你知道他們說的︰白蘭地破除無聊。」他刻意任他的話懸在車內,然後見公爵根本不為所動,他轉而瞪著窗外。

她感覺到塞莫子爵的視線,遂抬頭看他。

他安撫地笑笑並說道︰「妳知道妳祖母的家在哪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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