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魔法 第11頁

他依舊握著她的手腕坐了回去,結束了這比魔法師的咒語更強的魔法,她也重新開始呼吸。他以奇特的表情盯著她的手腕,彷佛這才發現自己正握著它似的。她的手指輕掠過他的,彷佛在對他說沒關系。接著她似乎感覺到他的拇指輕撫過她的手腕卻又無法確定,因為它快得她根本弄不清楚究竟有沒有發生過。

她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同時察覺到除了這個男人以外的什麼︰寂靜。車內寂然無聲,只隱約可聞模糊的達達馬蹄聲,而且充滿了濕皮革、煙草及白蘭地等陌生的男性的氣味。她本能地伸手搔撫「西寶」的毛皮,覺得自己必須踫觸某種柔軟而熟悉的東西。

男性清喉嚨的聲音使她嚇了一跳,她望向出聲的伯爵,預期他會再開口嘲弄她。但他卻只是深思地打量著她,而它令她不安──和公爵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伯爵是個怪人,她並不怎麼喜歡他。他體內充滿憤怒,有一個未受照料的傷口在逐漸潰爛。他的態度粗率,甚至以他的無禮為樂,而且他的微笑太過老練。

一個人的微笑可以透露許多訊息。緊張成性的子爵老望著窗外喃喃自語,但他對她露出的笑容卻是誠摯的。她偏頭打量著公爵,試著想象他微笑的樣子,但怎麼也無法想象出來。最後她終于放棄,和其它人一樣也望向窗外,直到馬車終于駛至一家木造的小客棧。

鮑爵的侍從在客棧前的庭院下了馬對小廝說著話,客棧的門緩緩打開,身穿圍裙的客棧老板擋住了流瀉在地上的光線。

就在此時馬車的門打開,僕役將階梯拉下來。公爵首先下車,他揮手示意僕人退開並轉身朝喜兒伸出手。她抱起「西寶」將牠安置在她頸間正待起身,卻又低頭看看,不確定自己能否不靠人幫忙地站起來。結果下一刻,她發現自己已被公爵抱著大步走向客棧大門,一面下達命令使二十呎範圍內的每個人都像塔樓里的老鼠般紛紛奔去執行他的吩咐。

對喜兒而言,英格蘭潮濕的空氣一點兒也不冷。事實上,在公爵懷里的她早已因自己的幻想及他強壯的胸膛而渾身溫暖起來。他的肩膀更是教人贊嘆,她輕嘆一聲後將頭棲于其上。真是太完美了。而即令隔著層層衣料,她仍感覺得到他撐在她膝後的手臂的力量。

這一刻,一股震顫自她的頭竄至她的腳,然後是她的心。她不禁猜想著這與某些會飛行的女巫所感受的興奮是否相同,听說飛行是成為一個女巫最奇妙而喜悅的報酬之一。

只可惜喜兒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任憑如何努力記憶,她就是記不得她唯一飛起來的那一次是什麼感覺,而那次之後她又被禁止再飛了。當然這也怪不得別人,誰教她第一次就撞破奎格天主教堂有兩百年歷史的彩繪玻璃,還得勞動她姑媽來救她並對主教道歉。至今喜兒左手還有一道三吋長的白色疤痕,背上那一道更長,姑媽說疤痕可以提醒她她並不適合飛行。但這些疤痕根本比不上她心中的那一道,它提醒她她只是半個女巫,而這一半還不太

擅長施魔法。

但她不屈不撓的希望助她度過所有難熬的時光。希望是她立足的盤石、是她的救贖,它使她保有或許有一天一切都將改觀的夢想。

她抬起眼楮,發現公爵又正好奇地打量著她,彷佛她是外國來的似的。我確實是,她想道,心想她八成是公爵踫到的第一個女巫。她再次微笑,希望能得到一個相同的響應。結果她沒得到,他臉上又罩下一層寒霜,彷佛在說「別踫我,離我遠點」。

他好奇怪,似乎打骨子里不知道微笑為何物。他需要一個肯堅持挖出他埋葬的那些寶藏的人,他需要一個抱有希望的人,因為他半點也沒有。梅喜兒有很多希望,但她也需要一個目的。難道他們相識就是為了這個嗎?她覺得是,因為這男人的生活急需一些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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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力坐在客棧長桌旁的硬板凳上,看著攤在他面前的一張紙。那是由坎特伯里大主教所簽準的特別結婚許可書。

一陣喧嘩的鼓噪打斷了亞力的思緒,他抬頭望向他那兩個正與客棧老板和一群的當地農夫擲飛鏢的朋友。人群中鶴立雞群的多恩仰頭將他的第五杯酒一飲而盡,看來他似乎又要開始扮演放浪形骸的惡棍了。清醒時的伯爵是亞力所知最好的人之一,但喝醉──近來這似乎已成常態──以後的他卻蓄意要使他周圍的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淒慘。

亞力瞥向通往休息室的門,客棧老板的妻子正陪同一個醫生在里頭為女孩治療。公爵看看他的酒,但他需要的並不是酒,他懷疑它可以使他悸痛的頭或灼燒似的眼楮舒服些,事實是他累壞了。他往後靠著牆,強忍下一個呵欠。

他的左邊一陣騷動。在徒勞無功地試著不理會那陣喧鬧後,他終于投降地命令他疲憊的眼皮睜開──並及時看見倫敦最出名的管家婆文艾姬夫人和她的侍從走進客棧。他的疲憊立即為一股趁那大腦如豆的女人看見他之前逃走的沖動所取代。他倏地站起來退向牆壁,打算偷偷溜向廚房。

「閣下!」

亞力暗自申吟一聲。

「看,吉妮,是貝爾摩公爵閣下呢!世界真小哪!」那女人以比飛鏢更快的速度走向他,她的同伴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

他像身陷泥淖似地釘在原地。

「哎,我們才正聊到您呢。」她在他的正對面站定。「亨利親愛的,」艾姬夫人轉向她那怯懦的丈夫。「拜托你去訂個私人套房吧。」她對這個房間蹙蹙眉,用蕾絲手帕在她的鼻尖揮著。「空氣真不好。」她轉回來繼續吱吱喳喳。「我簡直無法相信會在這里踫到您。您知道,吉妮──您認識衛吉妮小姐吧,還有丁夫人」

亞力對另兩個女人──倫敦的第二和第三大的大嘴巴──點點頭。一群三姑六婆。

「正如我剛才所說,吉妮說席莎莉告訴鄧夫人,鄧夫人又告訴她說施茱莉──您的茱莉小姐──私奔了──我就說那是不可能的,貝爾摩家的人絕不會做這種荒唐事,而且我還知道您隨時都會宣布訂婚消息。結果她居然告訴我新郎不是您,哼,我的反應是大笑三聲,哈哈哈。」

她的同伴全都格格笑起來。

「我說啊,沒有哪個神智清楚的小姐會為了區區一個少尉而拒絕貝爾摩公爵的。」

丁夫人與吉妮小姐一致點頭。

「而且全上流社會都曉得您對她一見鐘情,我都還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就像昨天一樣」

貝爾摩公爵文風未動,但若有人仔細看,仍會發現他稍微繃緊了下巴,眼中沒有半點溫暖,而且他的站姿也更挺直、僵硬了些。那女人說得愈久,公爵的呼吸也變得愈加規律。

然後她的丈夫踅返。「這家客棧沒有私人套房,我想這也是閣下會在這里的原因,對不對,貝爾摩?」

亞力尚未回答,艾姬夫人已倒抽口氣像個消了氣的氣球似地癱在硬板凳上。「沒有私人套房?噢我快昏倒了。」她用手背按著前額。

「好了好了,親愛的。」亨利爵士取餅他妻子手中的手帕幫她搧風。「他們有間女士休息室。」見他老婆馬上就要站起來,他趕忙說道︰「可是親愛的?那房間里現在有人,妳得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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