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日是英武郡王的小女兒琬玉格格的十歲生辰,她邀請了一些交好的朋友前來與她一塊兒慶祝。
罷用完午膳不久,十幾個女孩兒聚在琬玉格格的跨院里說著話,彷佛麻雀般,吱吱喳喳好不熱鬧。
「……他們幾個正好在比武,說好了誰贏就能得到一兩銀子,我瞧見最厲害的那個已經連敗了幾人,就上去向他挑戰,我只出了三掌,就把那人給打敗了,贏得一兩銀子。」八歲的拂春穿著一襲繡著桃花的紅色衣裙,秀媚的小臉蛋,眉飛色舞的一邊說一邊比劃著當日她打敗對手的招式。
「那人一定是個病秧子,才會這麼容易就被你打敗。」有人不太相信拂春能打贏一個侍衛。
那天的事,恰巧琬玉格格也在場,便笑著為她解釋,「拂春打小就同她舅舅習武,她的力氣可大著呢!那天那幾個侍衛見她是個女孩兒,沒人把她當一回事,過招的那個侍衛心中生起輕視之意,就說讓她三招,不想拂春為了贏那一兩銀子,一上去就使出她舅舅教她的大絕招,用盡全力飛快的連出三掌,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雖才十歲,琬玉說話卻是有條有理,神色溫婉嫻雅。她額娘與拂春的額娘是表姊妹,她與拂春也算是表姊妹,兩人感情親厚,因此她心里比誰都清楚,拂春之所以那麼拚命,不為別的,全是為了想贏那一兩銀子。
拂春笑咪咪的抬起下巴,「我這叫兵不厭詐,舅舅說咱們習武之人,不能只有匹夫之勇,要有勇有謀,我舅舅還說,繼續練下去,再過幾年,我一個能打五個呢!」
看著她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幾個女孩兒都笑了出聲。
笑聲中有人問道︰「拂春,你習武要做什麼?我額娘說咱們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嫁一個好丈夫,日後才能有個依靠。」
「我舅舅說我根骨好,不習武可惜,而且等我學會了一身高強的本領,就可以保護我額娘和我弟弟了。」說到這兒,拂春看向自家弟弟,「咦,常臨呢?英兒,常臨上哪兒去了?」先前安靜坐在雕花圓凳上的弟弟不見蹤影。
名喚英兒的丫鬟被主子這麼一問,回頭一指,「小少爺坐在那兒玩球……咦,怎麼不見了?」她趕緊四下尋找。
她只比拂春大三、四歲,適才被那些格格、小姐們所說的話吸引,一時之間沒注意自家少爺,不知人跑去哪兒了。
找了一會兒沒找到常臨,拂春急了。
琬玉連忙安撫道︰「興許是到外頭去玩了,拂春,你別急,我讓人出去找找。」說完,她隨即遣了兩個婢女出去找人。
拂春放心不下弟弟,跟著說道︰「我也出去找找。」說完,她不等琬玉答腔,匆匆忙忙跑出跨院。
英兒也連忙跟了出去,沒看好少爺,讓少爺跑了出去,她很自責。
少爺與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樣,打小就不太搭理人,也不太認得人,彷佛活在自個兒的世界里,請了好多大夫來看過,卻沒人能治好少爺的病,老爺和夫人為了少爺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
「英兒,你去那邊找,我往這邊去。」出了跨院,拂春吩咐了句,與英兒分頭去找人。
弟弟與一般的孩子不同,這又是他第一次出門,如今好端端的竟不見了,她擔心死了。
她一邊四處尋找,一邊喊道︰「常臨、常臨……」
一路找到附近的一處花園,她听見嬉笑聲傳來——
「哈哈哈,這孩子是傻子嗎?竟然一句話都不說。」
「文碩,你把他的球扔過來給我,我要砸他。」
「你拿球砸他做啥?」
「我就不信這樣他還不開口……」
隱約听見那些人說的話,拂春快步走了過去,繞過假山,一眼就瞧見弟弟被幾個少年圍住。
此時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正一臉嬉笑,拿著弟弟常玩的那顆皮革制成的球砸他,瞅見弟弟沒站穩,被他給砸得摔跌在地,拂春小臉上登時盈滿臉怒色,揚聲大喊,「混蛋,不準欺負我弟弟!」
她急忙奔過去想扶起弟弟,走近才發現他跌跤時腦袋似是磕到地上的石塊,流了滿頭滿臉的血。
砸他的男孩沒瞧見他流血,听見她的話,神色驕縱的罵道︰「你這小丫頭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連少爺我都敢罵!」他是鄭親王的孫子,長這麼大沒人敢這樣罵他。
拂春氣得雙眼彷佛要噴出火來,宛如一頭發怒的小牛,哪里管那個男孩是什麼身分,拔腿就朝對方沖過去,憤怒的掄起拳頭劈頭蓋臉的朝對方打去。「讓你打我弟弟,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壞蛋……」
男孩冷不防被她一陣拳打腳踢,只來得及抬起胳臂遮著頭臉,遭人這般毆打,他疼得又怒又惱。「你這臭丫頭知不知道本少爺是誰,膽敢打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氣壞了,試著想還手,卻發現自己竟然敵不過她,也不知這丫頭哪來那麼大的蠻力。
拂春抬腳狠踹了他幾下,「我管你是誰,敢欺負我弟弟,看我不揍死你!」
男孩被打得跌了跤,見她還不罷休,撲上來又是一陣踹打,男孩痛得齜牙咧嘴,瞥見同伴竟呆愣在一旁,他氣惱的喊道︰「文碩,你們還愣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把這瘋丫頭給我抓起來!」
杵在一旁的幾人這才回過神來,上前想拉人。
拂春想到適才這幾個人在她弟弟被打的時候沒有一個出面阻止,任由那壞蛋拿球砸她弟弟,索性連他們也一塊兒揍。
她習武多年力氣又大,幾人被她打到,個個痛得慘叫出聲。
一個穿著銀灰色錦袍的男孩自始至終都袖手旁觀,既沒出聲也沒上前阻止,一雙墨黑的眼饒富興致的瞅著拂春。
此時在他眼里,穿著一襲紅色衣裙的拂春耀眼得猶如一團火焰,面對數名比她年長的男孩完全沒有懼色,宛如一頭小母獅,逮著誰就咬誰,打得他那幾個平日驕縱跋扈的同伴們招架不住,他們帶來的隨從見狀,紛紛上前想拉開她,但她身手矯健俐落,竟讓那些下人一時之間也拿她沒轍。
有人出聲討饒,「有話好好說,你快住手!」
「你們幾個聯合欺負我弟弟,還想讓我住手!」拂春氣怒地吼了回去。
「咱們又不知道那是你弟弟……」
「就算不是我弟弟,你們幾個也不該這麼欺負一個小孩,你們還要不要臉?」一邊罵著,拂春一拳要朝一個男孩揮去。
似乎是看夠了戲,銀灰色錦袍男孩終于出手,攔下她的拳頭,輕喝了聲,「夠了。」她一個回身抬腿想要踹過去,他退後兩步輕輕松松閃開了,又道︰「吉勝只是朝你弟弟砸了幾球,你也打了他們好幾拳,應該夠了吧。」
拂春怒目瞪著他,「夠?我弟弟才六歲,你們幾個比他大那麼多,這般欺負一個小孩兒很有本事是嗎?有種就來同我打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拿球砸人的男孩捂著紅腫的左臉頰,憤憤不平地道。
「你敢就來呀!」拂春朝他勾了勾手。
銀灰色錦袍男孩抬手阻止同伴再挑釁她,「好了,這件事是咱們不對,你打也打了,還是先帶你弟弟去敷藥吧,我瞧他流了不少血。」他指向躺在一旁,一動也不動的小男孩。
听他一提,盛怒中的拂春這才想起弟弟受傷了,趕緊過去扶他起來,「常臨、常臨,你怎麼樣了?姊姊帶你去敷藥。」離開前,她回過頭氣憤的丟下話,「要是我弟弟有事,我饒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