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盼盼 第3頁

風盼盼抓緊裝著她全部家當的小包袱,恓恓惶惶上孤山,踏蘇堤,到了西冷橋畔,前腳突地踩空,險險一跤跌入西湖里,幸虧有個人及時拎住她的後領,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當心。」

回眸一瞧,站在她身後的是個身量偉岸雄健,樣貌驃悍冷冽的男子,按他的外形判斷約莫四十上下年紀。

「謝謝你,這位大……」呃,叫大叔還是叫大哥適當?「老大哥。」加個老字比較不吃虧,畢竟她才十八歲多一點點。

她囗里的老大哥並沒有作任何回應,只見他如子夜寒星的雙眼凜然發直,薄而弧度優美的唇輕輕翕動,整個人不知哪兒不對勁,僵硬地怔愣在當楊。

懊不會是她那個「老」字,把他給嚇壞了吧?他的確不年輕嘛。

「這位大哥,你……」

「你是風盼盼?」他驟爾擒住她的手腕,厲聲問。黛屑輕掃沾閑愁,一方朱唇含春情,兩泓碧波似臨江,呵!這般驚人的美麗,與他的憶容幾無二致。世上再也不會有如此相像的人了。

要糟!盼盼胸囗沉篤地給撞了下,冷汗迅速由手心沁出。她這身樸素裝扮,竟然有人能夠一眼認出。他是誰?

狠狠嚥下數口唾漠,把浮躁的心緒趕緊按下,腦子飛快翻轉,確定他真的不是她的恩客後,才稍稍安了心。

「老大哥你也認得我姐姐?這麼說你一定也去過風軒羅。」慢著,去過那兒的泰半不是什麼好人,神情不必表現得這麼親切,趕快把笑容收起來。

「我沒去過那種地方,我是猜的。」豫顥天听說她不是風盼盼雖顯得有些兒失望,可還不肯放開她,雙目直勾勾的盯著她雖不施脂粉,依然娉婷絕俗的臉蛋。「你果真是風盼盼的妹妹?」

「如假包換。」騙死人不償命是艷娘教給她們的金玉良言。「我和姐姐原是屔?忝茫?擁?鏘嗉倘酪院螅??捅淮蟛?嘎艫階硌章??以頡??卑鎰約赫腋鍪裁粗耙當冉鮮屎夏兀俊八拇Υ蛄愎!包br />

「噢?」他已信了幾成,從她的衣著裝扮看來,確和一般的賣笑女子大相逕庭。再說,此時風盼盼應該已經在風軒等候他多時,怎可能出現在這兒。

豫顥天為自己的失態歉然一笑。「真對不住,我一時認錯了人,請你海涵。」

「沒關系、沒關系。」盼盼倉卒把手搶回來,唉,他力道還真大,抓得她好疼。「剛剛多虧你拉我一把,否則我恐怕已掉進水里喂魚去了。」互相客套完畢,可以閃人了吧?「那麼我……」

「敢問姑娘大名?現住何處?」

好個羅嗦男,萍水相逢嘛,點個頭笑兩聲也就是了,何必在乎彼此誰是誰?

「我叫風可人,現住東華街雙茶坊巷子底。」一謊百謊,累死人了。「如果沒事,我要趕著回去歇息了,有空來坐哦。」

嗄!要死了,方才說什麼來著?她現在已是「良家婦女」,怎能沒事就邀人家來坐,萬一不小心露了餡不慘斃了。

「我會的。」豫顥天饒有興味地回答,臉上居然還啣著燦爛的笑靨,而這張笑容可真是好看極了。多謝月兒娘娘及時露臉,讓她得以瞧見如此神偉俊朗的相貌。

「呃……那好,我等……哦,呃,不不不,我是說,那我先走一步了。」待會兒一定要狠狠摑自己一百下耳光,把過往所有的壞毛病和囗頭禪統統改掉。

快走快走,再談下去,她包準會現出原形。怎知,盼盼才拎著包袱走不到兩步,又讓他給叫住。

「想再請教風姑娘一件事。」和艷娘約好亥時正,他明明已經遲到了,卻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什麼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沒時間在這兒和你窮蘑菇。

「既然令姐是紅遍江南的名妓,你為什麼還需要靠打零工度日?」

嘿!你管得未免也太寬了吧,人家高興不行啊?

盼盼嘴角牽動了下,將不滿的情緒一一強嚥回肚子里去。「姐姐過的是『花非花,若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的賣笑生涯,賺的是血淚錢,我怎麼還好意思向她伸手?」

豫顥天一听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久久無法言語。

他還去風軒做什麼?他已經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呀。與其耗費鉅款買下一名鎮日生張熟魏,習慣送往迎來,也許還十分低俗淺薄,非常虛榮無知的妓女,倒不如要個冰清玉潔,聰穎靈秀的平凡女子。

呵,塵封了六年的心扉,就在今夜,于西湖橋畔,為一名寒門女子而重新開啟。莫非天意?

「風姑娘——」他一句話未歇,由背後兩旁突然跳出了四、五個手執大刀的搶匪。

「不許動,這是搶劫。」為首的大漢一聲吆喝,他的手下馬上將豫顥天和風盼盼團團圍住。「乖乖把荷包拿出來,還有身上值錢的手飾一併解下來。」

大膽狂徒!豫顥天正待發作,風盼盼已沉不住氣,一手插腰,一手氣呼呼地戳向那首領。

「年紀輕輕不學好,學人家當土匪?你娘沒教你凡事得自食其力,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不義之財不可得,否則會遭天打雷劈拉肚子?」

「為……為什麼天打雷劈還會拉肚子?」土匪頭從沒被這麼漂亮的姑娘用力戳著胸囗,登時面紅耳赤得不知所措。

「連這你也不曉得,還好意思出來混?」盼盼不屑地搖頭如撞鐘。「搶了別人的錢就會遭天打雷劈,之後再拿著那些不義之財去買東西吃就會拉肚子,這是基本常識。老大哥,你說是不是?」

有這種說法嗎?豫顥天疑惑地一愕,盼盼立刻用手肘偷偷撞他腰月復,暗示他別扯後腿。

「沒錯。」怪了,他干麼要陪她瞎扯,這群毛賊根本不成氣候,三兩下就可讓他們抱頭鼠竄的呀。

「大哥,別听這女人胡說八道,快叫他把錢拿出來。」土匪頭的手下提醒他。

「說的也是。」土匪頭把刀子指向豫顥天。「把錢拿出來听到沒有?」

「喂,我剛才講的你全當耳邊風啦?」盼盼火大地把他的刀子撥開,這回改指他的鼻頭。「也不看清這位老哥都一大把年紀了,你還好意思搶他,不免得很丟臉嗎?」她直覺這位斯文倜儻的老大哥鐵定手無縛雞之力,如果不幫忙勸退這些搶匪,他將難逃被搶奪一空的噩運。

「沒你的事,滾一邊去。」土匪看她粗衣布裙,料想她也沒幾個錢好讓他們搶,于是把目標全對準錦衣華服的豫顥天。

「他們要搶的是我,你就先到那邊橋墩坐一下好了。」豫顥天可不希望等一下動起手來傷了她。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曾有恩于我,我怎能見死不救?」盼盼沒別的優點,就是憨勁十足。她自有主張地面向土匪頭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個小毛賊?」

「當然不是。」就算是他也不會承認。「我們全是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土匪頭大言不慚地說。

「是嗎?听說綠林好漢都是恩怨分明,而且一諾千金。」她在拋餌誘魚群上鉤。

「大哥,別跟她羅嗦,快搶銀子走人。」

「不急嘛,先听听看她想說什麼?」其實他不是想听,是想看,看她的人。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那種人。」

「那好,咱們打個賭。」盼盼自腰際取出一張皮革遞給他。「這張是當年後周郭威偷偷埋在鄴都﹙今河北大名縣東北﹚的藏寶圖,如果你賭贏了,它就送給你;要是你賭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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