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姑娘 第22頁

「女乃女乃!」商輅冷冽地瞪了板凳一眼,怪她有膽告狀,卻沒種說實話。

「不用說了,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過來!」

「做什麼?」

「握手言和呀。」老夫人看他像木樁一樣還杵在那兒,氣得過去抓他的手,強迫疊在板凳細女敕的柔荑上。

「啊!」只听她一陣慘叫,整張臉面煞白得幾近扭曲。

原來商輅沖冠一怒,用力過猛,差點兒將她的小手給折斷了。

「輅兒,你這是...」老夫人不曉得他這麼在火氣打哪兒來的,板凳不是他心愛的女孩嗎?

「我衙門里尚有事,不陪您了。」語畢,未等老夫人回應過來,己推開眾人步向長廊。

「三更半夜,衙門里會有什麼要事?你給我回來!」

太遲了,待老夫人沖到門外,他早己不見蹤影。

「女乃女乃,不要再勉強他了,我...我走就是。」板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邊走邊哭得稀里嘩啦。

「你先別急著走,女乃女乃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興奮地說。「咱們明兒一早就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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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楮空碧藍如洗,是梅雨季節難得的好天氣。

商老夫人特意要板凳換上男裝,以便隨她到大街,一處龍蛇雜處的攤擋上。

這是城中最熱鬧的地方,秦時在這里修了軒和院,漢時又有游樂園,歷經許多朝代的變遷,到得今日己成為尋常百姓冶游玩樂的場所,不單有戲台表演,還有各種競技,像個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女乃女乃,你所謂的‘救兵’到底是誰呀?」這地方除了整日吃喝嫖賭的混混根本不會有什麼正經人嘛,找這種人去幫她的忙,豈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進去不就知道了。」

老夫人竟像識途老馬,穿堂走巷,不一會兒板凳便听到一陣清脆的蟈蟈叫聲。

以前她還在秀安鎮的時候,對這玩意兒最在行了,每賭必贏。

老夫人領著她擠進圍觀的人群,赫然看見一名白發如銀絲的老公公居中和另一個看似專門騙吃騙喝的郎中怒目對視。

「如何,還要不要再比呀?」郎中狀甚得意,笑得皮肉亂顫。

板凳惴想這個公公大概輸得很慘,瞧他熱汗猛冒,大氣喘促,臉色難看透頂。

「老頭兒,別玩了,我有話同你說。」老夫人沖著他叫。

「等會兒,大將軍贏了這回再說。他手中握著一只小葫蘆瓶,那是裝蟈蟈用的。大伙兒便跟著鼓噪,這些人吃飯沒事干,專到這兒看好戲。

「贏什麼贏,出大事了。」老夫人不必問,猜也知道他準又輸得沒臉回去見江東父老了。

事實上,從昨兒個他們進城,本準備直接到商輅居住的宅邸,瞧瞧那位「超俗」的板凳姑娘,她這出了名的「不贏」的相公就借故推托,非要先到這兒來試試手氣不可,結果不出所料,李果然自始至終維持不勝的戰績,一路讓人窮追猛打,輸到現在。

「不行,不贏了這回我死都不瞑目。」老公公很固執,堅持不肯鳴金收兵。

板凳以「內行人」的常識稍加判斷,就知道他今兒穩贏不了。蟈蟈這種蟲子和人類有個共通性,就是必須以氣勢取勝,一旦被對手壓得無力招架,就難以異軍突起,反敗為勝。

想要贏就要想別的辦法。

「女乃女乃,他是商大哥的...」

「爺爺。」女乃女乃示意只要有他出面,必可叫那塊頑石點頭。

「喔。」板凳一听心里馬上有了計較。她正經事不會,這種斗蟲小技可稱得上一等一的行家。

「要再比就得下賭注,咱們玩大的,一次一千兩如何?」對方看他人老心女敕,非常好拐的樣子,蓄意狠狠敲他一筆。

「一千兩就一千兩,誰怕誰?」商嵩義要的只是贏的感覺,至于錢他才不在乎。

「慢著。」板凳笑眯眯地沖著他擠擠眼,請他稍安勿躁。「我們換個玩法如何?」

「他是誰啊?」郎中警戒地瞪著板凳。

「他是...」老公公不記得有這麼個俊美異常的兒孫輩呀。「老伴?」

「他是我們的干孫子,我剛認的。」幸虧叫板凳事前換了男裝,不然準會被這群登徒子騷擾。「怎麼,他不可以參一腳?」

「可以可以。只要有錢,誰都歡迎參一腳。」郎中心想又來了一只自動送死的大肥羊,高興得咧著滿嘴黃牙。「亮出你的寶貝來吧。」

板凳朝商嵩義點個頭,道︰「干爺爺,可否把你的大將軍借我一下?」

「它?」它可是從頭到尾都沒贏過耶。商嵩義張著干干的嘴唇,笑得極不自在。「它恐怕不行了。」雖然他想贏想得快發瘋,但總不能害他老婆不知打哪兒認來的孫子,輸錢事小,惹她這河東獅子大吼可就慘兮兮了。

「無妨,我只要教教它,它就懂了。」板凳接過商嵩義手中裝著蟈蟈的葫蘆瓶,附在口邊嘰哩咕嚕不知說了些什麼,在場沒人听得懂。

「不要故弄玄虛,我們到底比什麼?」那郎中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比品酒。」板凳接著解釋︰「它經過我一番教之後,就能鑒識任何酒類的年份。」

「吹牛也不打草稿,我斗了十幾年的蟈蟈,從沒听過這種事。」

「是啊是啊!」不只他不信,其余的人,包括商嵩義夫妻亦承認她這牛皮吹得出太大了一點。

「板兒,輸錢事小,你這萬一-」老夫人不放心地提醒她千萬別逞強,弄個不好,花錢猶不能消災就麻煩了。

「安啦,我可是出了名的馴蟈蟈師。」板凳狡黠一笑,老神在在地安慰商老夫人。

有這種「師」嗎?從來只听過馴獸師,馴虎師,沒想到玩這等喪志的玩意兒也能登上「師」字輩。

「好,只要真如你說的那麼神,我就把今兒贏來的錢全都還給他,再免費奉送三十畝地;否則...你就簽了這張借據。」郎中的把借據拿給板凳,卻推給商嵩義,想是模清了他的底細,企圖喝血啃肉,將他剝個精光。

老女乃女乃和板凳一看,乖乖,一萬兩吶!

「算了,我...認輸了,不賭了。」商嵩義自己就是個好酒貪杯的人,當然知道品酒這種工夫非得有相當的本領才做得來,不要說一只小蟲子,即便是人也不見得辦得到。還是懸崖勒馬,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賭就賭怕什麼?」老夫人從板凳臉上看到她年輕時候那股傲然的自信,登時毫豪情萬丈,把借據搶過來,放在商嵩義面前,道︰「簽吧,贏了算板兒的,輸了我用私房錢賠給你。」

「女乃女乃!」板凳一時感動莫名。

「什麼都別說,好好露兩手給大伙兒瞧瞧。」見商嵩義簽好借據,她馬上揣在手心,等候這場豪賭的結果。

有了商老夫人當靠山,板凳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但見她喚來店中小二,端出各式年份的好酒置于桌上,以便讓「大將軍」一一鑒識。

「五年份的銅黃。」大將軍會以叫聲區別年份,五年就叫五聲。「七年份的雨漿,三年份的麥謹。」

「完全正確。」小二哥被嚇呆了,好一只聰明絕頂的蟈蟈。

場子里掌聲四起,叫好聲更是不絕于耳。「好啊!」

「你--」那郎中鐵青著臉,顫著手指著板凳。

「願賭服輸,把地契拿出來吧。」商嵩義樂翻了,輸了一天一夜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對嘛,拿出來拿出來!」商老夫人趕緊把借據撕掉,丟進紙簍。

郎中惱怒透頂,卻又拿板凳一點法子也沒有,氣呼呼地把藏在懷中的銀票和地契擲予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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