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姑娘 第19頁

「我是愛之深,責之切。你應該能體諒我的一番苦心。」看她視習作為畏途,商輅不禁心疼了起來,或許他真的逼得太緊了,可,那也是不得己的呀。「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但你不也說過,不對,不是你說的,是那個長舌公公孔夫子說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以隨便弄傷。現在我頭昏腦脹,眼楮干澀,有肢酸痛。」

「有肢?」

「對啊。就這只嘛。」板凳把右手手指頭伸到商輅眼前,貼著他的鼻尖。「我答應在你的府里小住幾天,借以彼此培養感情,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非你不嫁,結果,我都還沒弄懂自己的心意,你就把我‘凌虐’成這樣,我娘知道了,一定饒不了你。」

「你尚未搞清楚到底愛不愛我,就了無顧忌這樣抱著我?」他不懷好意地邪睨著她。

因為這樣很舒服嘛。板凳粉頰微紅,卻依然耍賴地硬霸著他的胸口不肯稍離。

「你不喜歡我抱你?」倘使動用一點色相,就可以免去頭腦轟炸的痛苦,她是很樂意做有限度的犧牲。

「擁有自己心儀的女子,焉有不樂之理?但喜歡固然喜歡,你--」

「我知道了,這就叫做性也。對不對?」她打斷他的話,想好好表現一下近日所學。

「不對,是...算了,這句你不要學。」免得將來有事沒事便搬出來胡扯一通,自辱辱他。咦,他怎麼也開始衍生此等沒啥知識水平的用句?

難不成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嘿,低頭望著懷中的可人兒。心中霎時有股冰意滑過。萬一哪天他也像她一般口出狂言,舉止粗鄙不堪,那...多可怕呀!

他伸手想推開她,但理智允許,情感卻抵死不從。多柔軟的身子,雪膚紅唇,暗香浮動,令他欲念流轉,洶涌而來。

板凳自他懷中抬眼望他,他是怎麼了?一大清早就喝酒,不然怎會「醉」成這樣?

呀!好熱!她挪動身子,想調整一下姿勢,不料這番磨蹭,倒更激起他體內的熊熊烈火。

「你怎麼...」板凳感受到他身體不尋常的變化,嚇得猛烈掙扎。「放我下去。」

--兩手忽地一擒。

他攫住她不肯放,將她按壓床榻,綢纓深長地吻向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頰,她瓷瓶也似的頸子...

板凳攤在兩旁的手,無助地抓緊被褥。心里邊轉了一百八十個念頭,如果他來強的,她要不要給?假設不給,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把她給殺了?

一陣酥軟,她再也不能思考,長期未經使用的腦子更加不靈光了。好沒有喔!人家分明是在欺負你,你居然不拒還迎,甚且有一絲不守婦道的喜悅,這...

在怡春院,她什麼都看過,原以為這種事稀松平常,「應付」兩下就過去了,蘭姨她們不都是這樣?豈知,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才曉得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道涼風吹過她雙腿的頂端時,她省悟到,再不有所行動,就將萬劫不復。她突地奮力起身,單手抵住商輅的胸臆。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她神情肅穆地說。

「覺得我侵犯你了?」他兩手依舊眷戀地四處游走,接著來到堅聳的雙峰。「你不喜歡?」

「是。呃...也不完全是,我...」得趕緊想個法子,再這樣下去,她會把持不住的。「我要尿尿。」

唉!這是什麼世界,怎會有如此掃興兼不解風情的女人?

「去吧。」也唯有這樣才能讓他恢復理智,否則他這個巡撫可要英名掃地了。

「我去去就回,你先忍忍,待會兒再給你抱哦。」板凳倉促地整好衣衫,回眸見他汗珠淋灕,還雞婆地拿手絹替他擦拭。

「快走。否則別怪我又做出什麼邪惡的事情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一旦被挑起後是很難平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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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里有個極大的花園,四周植滿奇花異草,當中設有假山。亭閣,圍繞著一池爭妍斗艷的荷花。天色己然圭亮,金黃晨曦自繁葉灑落幽徑上,星星點點,仿佛頑皮的精靈,正盡情跳躍著。

兩名小廝趁左右無人,偷偷拿出雞毛做的科教毽子,躲在大樹後玩了起來。

「換我了。」

「才不,我才剛玩一下下。」

「不管,咱們說好的,誰掉了就換誰。你想耍賴?」

兩人登時吵成一團。

「好啊!」板凳野鬼似的從花台邊冒了出來,迅速地把毽子搶在手中。「有好玩的也不找我,居然偷偷模模躲在這里享受。自私!」她剛上守完茅房,正愁沒地方去,以避過商輅的激情誘惑哩。

「史姑娘!」小廝一見她,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個。「你不能玩,爺若是知道會剝了我們的皮。」

「哪會?」踢毽子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用這麼夸張的形容詞,以為她就會嚇到嗎?

「爺交代過,府里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史姑娘修習功課,違者罰四十大板。」

難怪!這些天淑楮見到她就像見到洪水猛獸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原來是商輅這惡人在暗地里破壞她的「人緣」,害她無聊得要死。

「這簡單,你們靠邊點,我自個兒跟自個兒玩總成了吧?」要是商輅敢打她,她保證跟他翻臉。

「可是...」小廝們真是進退兩難。「萬一...」

「不要怕,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怡春院,繼續當她的頹廢幫幫主。

她踢毽子的工夫可是一把罩,不但踢得高,還會玩各式花樣,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看得小廝們眼花撩亂。

「好棒呀!」小廝忘情地鼓掌叫好,渾然忘了他家主子千叮嚀萬交代,絕不可以和板凳瞎攪和。

「厲害吧?」板凳越踢越得意,旋即整個人離地飛起,將毽子踢得半天高。

「史姑娘,不要太過去,那邊是池塘,太危險了。」

「不要緊的啦。」她橫切剖面,一腳「刷」地用力踢向池塘的另一端。「看好了,這招叫做‘橫掃千軍’。」

接著撲通一聲,有人落水了。

「糟了,老夫人掉到荷花池去了,快來人吶!」不曉得幾時跑來的丫環拉開嗓門大叫。

哪個是老夫人?誰的老夫人?她以前怎麼從沒見過?

避不了那許多了,眼下救人要緊。板凳惶急地沖過去,撥開亂哄哄的奴僕們,整個人趴在池畔上,伸出手使力地撈,總算把那個老婆婆給撈上岸來。

就在同時商輅也聞聲趕了來。「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不要緊吧?來人,快請大夫。」

「不用了。」商老夫人披頭散發,一手還緊緊地抓住板凳。「幸虧這...丫頭機靈...力氣也夠大,才...讓老婆子我...免遭滅頂。」

好險!她沒注意到誰才是罪魁禍首。

「是你救了女乃女乃?」好極了,初次見面就建立大功一件,有助將來彼此和睦相處。

商輅投給她一記嘉賞的眼神,然板凳卻一臉心虛地苦笑。

「其實我--」等等,那兩個小廝拼命跟她使眼色是什麼意思?了解了解,他們的意思是︰能裝糊涂便糊涂,有時善意地撒個無傷大雅的小謊,反而能收皆大歡喜之效,何樂而不為?橫豎她也不是第一次昧著良心說話,這種事對她而言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我也是剛好路過,听到有人落水,就奮不顧身地一心只想救人,完全沒想到萬一救人不成,反遭‘池魚之殃’,這是一件多麼愚不可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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